她無法相信。「你以為憑你這幾句話,我就會信了你嗎?我真有那麼愚蠢無知?」
紅葉說得堅決。「跟我到甘州,我自會向你證明一切。」
她驚疑的望著他。
「你說的是真的?」見他一臉篤定,她不由得有幾分動搖了。
「相信我一個月,對你並沒有損失。」
她猶豫了下質問道:「若不是你,之前為何你從不否認?」
「在還未查明真相前,我不認為你會相信我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是有眉目了。」所有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他都查清楚了,一把劍、一段情、一場恨,結下無法化解的仇,導致了多年的生離死別。
她要他提出證明,「好,那你先說,殺害我程家的人究竟是誰?」
「之前盤踞益州西蕩山的一幫強盜,不過他們現在流竄到了甘州。」這是那場仇怨引來的血腥殺戮,那人一定也沒料到,一劍快意恩仇後,其餘的五十幾人竟全都命喪了盜賊之手。
她細細的盯著他,想從他的臉上辨明他話中的真假。而他認真的神色令她無來由的相信了他八分。
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自己愛上的人,真的是與她有著血仇之人,所以,她寧願相信他的說詞。
「你剛說你是因為一柄劍而停下來的,那劍有什麼特殊之處嗎?」她沒遺漏這個重要的問題核心。
他實話告之,「我曾經見過那把劍。」一把他從十歲起就認得的劍,他太熟悉那把劍的主人了,因為那個人,他才會成為殺手紅葉。
「是誰的?」她直覺事情似乎另有蹊蹺。
「以俊你會知道。」
「不,我要現在知道。」她很執著。
「要不了一個月,你一定能知道答案。所以耐心點,會有另一個人來告訴你真相。」那段往事不該由他來說,有一個人比他更合適來告訴她,這件糾結多年仇恨的前因後果。
「是什麼人?」她狐疑的問。
「那把劍的主人。」紅葉取出一隻瑩翠的鐲子,套上了她的皓腕,移轉了她的注意。
程含妙驚疑的瞪視著鐲子。
「這是……做什麼?」
紅葉睇著她淡淡的說:「送你。」
「為什麼?」
「因為它適合你。」
撫著手上的溫潤觸感,程含妙不禁漾著甜笑偎入他的懷中。
他問:「喜歡嗎?」
她嬌笑點頭。「嗯。」怎麼看這鐲子都覺美極了。
紅葉手上沒染著程家的血,那麼爹他們不會死不瞑目了。心懷一開,她連眉眼都漾著深深的笑意,更加動人美麗。
* * *
夜色降臨,一條人影攔住了兩名要走進天香樓的男子。
「什麼人?竟敢阻擋大爺的去路!」其中一人喝道。
那立在黑暗中的人影沒開口,冷冷的走近他們。
兩人瞧清,登時大驚。
「是你!」
「你想做什麼?」
那人很冷淡的開口,「殺人。」
「咱們不知那姑娘和您有關係,所以今日才會對她無禮,您放過咱們吧,下回咱們絕對不敢再動她了。」其中一人驚惶的討著饒。
「不會再有下次了。」那人聲音很輕。
「啊!」沒多久,兩條人影倒在暗巷裡,一條人影飄然而去。
* * *
在紅葉的陪伴下,程含妙再度重遊了一次故宅。不同於上一次,她這回的心情極好。
她領著他走在昔時的舊園,一一為他介紹園中的景物。
「這裡似乎都沒什麼改變呢,和我記憶中的差不多。」
看著她開朗的笑顏,紅葉也閃動著笑意。
「要去看你爹他們的陵墓嗎?」
她訝異他竟連這件一直掛在她心上的事,都為她打聽出來了。
「當然要。」
他帶她走往一處幽僻的小山丘,在那裡羅列著大大小小共五十六座墳塚。
「是誰收殮了爹爹他們的骨骸?」程含妙走到一座刻著程俠飛的墳塋前,墳頭整齊沒有叢生的雜草,看得出這些墓似乎都有人打理的痕跡。
「益州城的威武將軍風石濤,聽說他和程家似乎是親戚關係,你認得他嗎?」
程含妙點頭。「嗯,他是我舅舅。」
望著爹的墓碑,她鼻頭一酸,珠淚紛墜,霎時已淚流滿面,哽咽的雙手合十,喃喃的向親爹訴說著這八年來的種種遭遇。
他伸手為她拭去淚水,指著她腕上的翠鐲。「你知道這隻手鐲的意義嗎?」
她搖頭,不解這東西還含有什麼深意。
紅葉一臉的慎重。「那是我的傳家之物。」
「啊!可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要把它送給我?」
「我十歲時,娘將這只鐲子交給我,告訴我日後若是過上了一位想共度終生的姑娘,便可交給她。」他這算是在求親,當著無緣謀面的岳父前。
程含妙一怔,驀地知曉了他的用意,動容的含淚望向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還一直當你是仇人。」
紅葉凝睇她。「或許當年在那種情景下遇見你,太深刻了,所以一直忘不了你。」
她嬌斥,「你騙人,你把我帶回『吉祥宮』後,便一丟八年也不理不睬。」
紅葉喊冤,「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這八年來,我每三個月必會回『吉祥宮』一趟,便是為了見你。」
她滿眼疑惑。「但這些年來,我從未見過你呀。」
「因為我刻意隱住身子不讓你發現。」
「這是為什麼?」
「我不希望把你嚇到,當年你親眼見到我在慘案現場,我不認為我再出現在你面前,對你來說是好事。」
「哼,所以你就什麼都不說,讓我在『吉祥宮』當了八年的糊塗蟲,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她不悅的瞪他。
紅葉辯道:「你那時還小,很多事縱使我解釋了,怕你也不明白。而且每回見你,你都開開心心的,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那樁慘案,所以更不想讓你再瞧見我,勾起你慘痛的回憶。只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竟把那當成了是在夢境。」
在知道她原來一直活在自欺的夢境時,他便決定留下來讓她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