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妙,你知道青蛇有多殘暴嗎?秋玉昨兒個摔斷了手,萍兒的腿則受傷了,若再加上前日投井自盡的小紅,才短短數日,黑雲軒便出了這麼多事,現下沒人敢過去伺候了,那邊無疑是個有進無出的地獄。」
程含妙搖頭,青蛇的暴行已教姊妹們聽著就膽戰心驚了。
比起來,紅葉無疑是好太多了,他雖冷漠,可還不曾說過一句責備她的話,但那或許是他的愧疚吧,面對她,他該會想起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而有一絲悔悟吧。
報仇、手刀仇敵,她不是沒想過,只是縱使她報了仇又如何,若說上天有什麼公平之事,就是人人到頭終須死,時辰到了,誰也逃不過閻王的拘魂令,他不會因為她不報仇而活過千載,更不會因為她報了仇使親人得以復活。
那麼她又何苦在身上套上這千斤枷鎖,讓自己更苦!
況且她清楚的知道兩人實力的懸殊,她根本傷不了他一根頭髮,除非他忽然良心發現,願意引頸就戮,但,那是不可能的。
「綠菱,我得過去了。」她提起盛著早膳的籃子離開。
才一踏出廚房沒多久,程含妙眼尖的發現前面的青磚上有一條令人厭惡的青色身影,她急忙閃往柴房邊的小徑避開他,免得讓他瞧見,徒生事端,她直覺這人應該不會放過她。
在等著他走離時,她在小徑上無趣的左顧右看,只見小徑兩旁栽滿了榕樹,它們蔓生的鬚根密密的垂下,佈滿小徑上方,遮蔽了頭頂的天日,幽幽暗暗的,十分靜謐。
這裡一向罕有人來,四旁叢生的雜草都比她還高了,驀地,她發現左方的草叢裡隱隱的晃動著,然後愈來愈劇烈,似是有什麼東西躲在裡面。
程含妙微驚,暗付著不會是什麼長蟲吧,急忙拾來地上一截枯枝以防萬一。
不消片刻,一頭黑白相間的狗兒由草裡大搖大擺的竄出,嘴裡還叼著一隻已死了的竹雞。
「花花,怎麼是你?」她詫異的看著它。
它一見她,即擺動著尾巴丟下口中的竹雞,朝她乖巧的走近,兩隻骨碌圓眼直盯著她手中的籃子。
程含妙笑斥,「這不行,不是給你吃的。花花,你剛上哪去?怎麼從這草裡鑽出來呢?」
它猛搖著尾巴在她面前坐下,吐著舌一臉垂涎的看著她。
程含妙沒轍,只好由藍中取出了塊肉餵它,同時聲明道:「只有這一塊哦,吃完可沒了。」
它張嘴一口吃下,漆黑的圓眼還是直直的盯著她瞧。
程含妙搖頭。
「不成,不能再給你,咱們剛說好的。」她指著地上的竹雞道:「喏,那才是你的。」
它低頭嗅了竹雞一下,似乎對那隻雞的興趣不大,反而比較中意她手中熱騰騰的菜餚。
她看著地上的竹雞好奇的問:「花花,這竹雞你打哪弄來的?咱們這裡似乎沒養,廚房也沒瞧見呀。」
它發出了唧唧哼哼的聲音,目不轉瞬的望著她,站了起來,強勁的尾巴甩動著,探出前腳搔了搔她。
她看著它笑道:「好吧,再給你最後一塊,不許再討了。」她對它撒嬌的模樣愛憐透了。
它滿足的吃下,朝她吠了聲,旋身再鑽進長草中。
程含妙瞧了一眼即會意,它八成是想帶她去看什麼東西吧,也沒多想便跟了過去。
花花在前開路,她跟在後面一手舉高籃子一手撥開草叢,沒多久便看到了一堵高牆矗立在眼前不遠,她看到花花一個矮身就消失在她面前,她詫異的睜大眼,四下尋了會,發現右方那有一簇草叢輕輕的晃了下。
程含妙快步過去,撥開了草,看到牆底透出了一處光亮,是個及膝的小洞。
她想也沒想便低身鑽進,迎面而來的是瀲灩的波光。
站直身子,瞧清了眼前是一座湖,四周環繞著茂密的樹林。
放眼望去,只見這湖十分的寬闊,她幾乎要瞇著眼才能看清湖的對岸在哪,而四下的林子更是濃密得看不到盡頭。
她回頭瞥著身後的高牆,心裡一震,難道她已出了「吉祥宮」的範圍?!
一股無法形容的歡愉頓時填滿胸臆,她雀躍的歡呼出聲,驚動了湖中悠遊的水鳥與雁鴨,它們紛紛振翅飛離湖面,盤旋了一會後,才又緩緩的降落。
花花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喜悅,跟著吠叫數聲,然後它立起身子舉高前腳,撓了撓她的手。
程含妙二話不說,立即取出一塊肉來犒賞它。看著粼粼的湖面,她心情大好,乾脆將籃子擱下,取出了裡面的幾碟菜餚,讓它吃個盡興,以示對它這個發現的讚許。
在湖畔覓了處石塊坐下,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程含妙心情是無比的激動與歡悅,因為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踏出「吉祥宮」,呼吸到外面的氣息。
花花則在一旁吃得開心,尾巴不時搖擺一下,不消多久,籃中的食物已一掃而空,它走到湖邊低頭飲水,然後搖著尾巴吠了聲,再鑽回了洞中。
程含妙驀地一驚,赫然想起時辰已不早,有人在等著她的早膳。
她忙跟著花花一道回去,撥開了叢生的雜草,急步走向廚房,再要了份膳食。
「全打翻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綠菱叨念著。
「對不起,下回我會留神點。」她笑容滿面的道歉。
綠菱奇怪的瞧住她。
「含妙,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這麼高興?」方才分明還神色悒悒,才沒多久就盡散陰霾,眉開眼笑的。
程含妙一臉興奮。「我晚點再告訴你,你快點幫我再備一份,我得趕緊回去。」
綠菱俐落的將幾碟盛滿菜餚的盤子小心放進提籃中,交給了她。
「哪,好了,小心點哦。」
「我知道了。」她笑盈盈的沿著青磚路走向「赤陽居」,在經過一處亭子時,瞄到了一條青色人影,她蹙眉想視若未見,快步通過,驀地那道人影飛落到她面前,阻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