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閒雜人等全數退去,特別病房裡只剩下聶家祖孫倆跟津熙、夏婉蓉。
儘管聶家人已走了一大半,夏婉蓉的懼意卻絲毫未減,除了懾於聶萬申的威嚴外,更令她驚駭的是聶承禹冷酷的視線。
而被她推出來擋在前頭的津熙,自然也注意到他嚴峻的視線,但神情卻像毫無所覺似的無動於衷。
聶承禹早注意到她在面對旁人惡言相向時的平靜,但越將她的不為所動看在眼裡,他越發覺得刺眼,更認定她的平靜是因為無法感同身受他得面對無法行動自如的緣故。
病床旁的聶萬申不著痕跡的觀察津熙,發現她給人的感覺,竟與孫子有幾分相近,儘管不若孫子強烈,仍隱約可察覺到冷意。
這也是他趕走一票不肖兒孫的原因,他想好好觀察她。
「很抱歉到現在才來,婉蓉是特地來道歉的。」津熙說明來意,同時將她從身後拉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在聶承禹厲眼的逼視下,夏婉蓉一句道歉說得結結巴巴。
深知她怯弱的性子,等她支支吾吾將事情的經過交代清楚,起碼得要費上不少時間,津熙乾脆接口替她解釋。
「婉蓉是因為一時驚慌才會逃離事故現場,並不是有意要棄聶先生於不顧,希望聶先生能夠原諒她的無心之過,我們願意以最大的誠意來解決問題。」
原諒她?聶承禹在心裡冷笑。
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善人的他,對於有過於他的人可沒有饒恕這種事。
「我現在的情況,你們以為靠誠意就能解決?」
早在進來前,津熙就已經從院長口中得知他目前的情況,知道他因為血塊壓迫到脊椎,導致下半身暫時性的失去行為能力。
醫院方面決定先觀察一陣子,視血塊的消退情形再決定是否需要動手術,將血塊取出。
「剛才院長已經向我們解釋過,聶先生的情況需要先觀察一陣子,若是血塊沒能自行消退,再以開刀的方式取出。」津熙接著表示,「關於聶先生的手術費用,婉蓉會全權負責。」
她的一席話無疑是聶承禹聽過最荒謬的笑話,想他堂堂聶氏企業的總裁會將那點手術費看在眼裡?
「你以為用錢就能了事?」生長在嗜錢如命的家庭裡,他最痛恨的就是凡事想靠錢來解決的人。
「聶先生誤會了。」她的語氣仍舊不疾不徐,「婉蓉只是希望能彌補她所犯下的過錯。」
「那就等著坐牢吧!」
夏婉蓉一聽到他的話,緊張得扯著好友的衣角,「津熙,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聶承禹的腿給撞瘸了,好友在事發當時又肇事逃逸,事情棘手的程度津熙自然明白。
尤其以聶家的財力根本就不缺那點錢,這事要想善了怕是不容易。
就在她暗忖的當下,嚇壞的夏婉蓉忍不住哭出聲來。
「要哭滾出去哭!」
冷不防被聶承禹這麼一喝,她的哭聲戛然止住。
將他的冷酷看在眼裡,津熙以著一貫的冷調道:「我明白聶先生並不缺錢,不過婉蓉是真心想要彌補她的過錯,希望聶先生能給她機會,只要你開出條件,她一定會盡力做到。」
盡力做到?聽她說得簡單。
「也包括妳?」
「聶先生的意思是……」
「直到我的腿恢復行動能力前,你必須負責照料我的生活起居。」看不慣津熙不為所動的神情,聶承禹故意刁難她。
會這麼說並不是打算放過夏婉蓉,而是他清楚人性的自私,事情一旦牽扯上自己便無法再等閒視之。
明白津熙不會答應,但他就是存心要她自打嘴巴。
津熙自然聽得出來,他是故意刁難她,心中又不禁多了些斟酌。
一旁的夏婉蓉則對聶承禹的要求感到錯愕,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反應。
見津熙不語,他眼底的冷酷又加深幾分,「若做不到,就等著看她坐牢吧!」
聶萬申雖也對孫子提出的條件感到意外,但明白他自有計畫,便沒有開口,一雙睿智的老眼在兩人之間來回。
或許,這女孩會是一個改變孫子冷酷性情的契機,他暗暗在心裡期盼著。
夏婉蓉雖急得想掉眼淚,卻沒有立場要津熙為自己犧牲,只能忐忑不安的等待她的回答。
就在聶承禹挑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之際,「可以。」津熙竟一口應允。
他的眸一沉,懷疑她是否明白自己答應了什麼。
偏偏津熙平靜的神情裡有著篤定,而這份篤定則更加刺激了他。
很好,想逞英雄,那就等著瞧吧!
「津熙……」夏婉蓉感動到無以復加。
「如果你不能待到我的腿傷復原……」聶承禹明白表示自己不會輕饒夏婉蓉。
「我會待到那時候。」
「最好是那樣,否則你就等著去探監吧!」他絕對會讓她待不下去的。
這整場交易裡,聶萬申似乎是唯一樂觀其成的人。
※ ※ ※
在醫院裡躺了兩天,聶承禹便搬回位在天母的住處靜養,津熙也遵循約定搬了進去。
為免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聶萬申特地從祖宅調了從小看著聶承禹長大的張氏夫婦過去幫忙。
只不過,他的好意顯然不被孫子所接受。
一如此刻,聶承禹竟要津熙一個人將五十來坪的公寓全給打掃好。
張嬸一聽,「小少爺,這……」
「張嬸,去拿清潔用具過來。」
少爺都開口了,張嬸只得為難的照做,不一會,她便將清潔用具拿了出來。
「小少爺,東西拿來了。」
「交給她。」他好整以暇的睨著津熙,等著看她的臉垮下來,就不信她還能無動於衷。
「可是……」張嬸感到為難。
然而,不等張嬸拿定主意,津熙已主動伸手接過清潔用具,「交給我吧!」
早在答應這場交易前,她便有了心理準備,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是以這會兒對於他的無理要求,並不感到意外。
見她眉毛連皺也沒皺一下,聶承禹則心生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