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她以前都極少參與這種大工程招標,對這種事不清楚,沒有人告訴她她怎麼會知道,不是嗎?看來她還是拿一些小CASE來做比較不必面對眾多複雜的事情,這些她可應付不來。
「我不接這工程了,勝之不武,受之有愧。」她搖頭,覺得很累,也很空虛。
「所以我說你能在商場上順利立足很不可思議。不肯佔便宜,不把握機會,不靠手腕打關係,一逕的天真與老實,沒沾到一點爾虞我詐。你是怎麼存活到現在的?」他很親密的讓她頭靠在他肩上,把玩她如絲的秀髮。
她有些沒精神。
「一直以來我都很努力的工作,客戶大多是一般居家設計,利潤不多,但大家銀貨兩訖,合作愉快。有些人肯定我的風格,會自己找上門。現在想想,我的確很幸運,如果才能之外還需要高超的八面玲瓏技巧的話我是幸運。但我努力得很辛苦。一個沒有文憑的女人想要有一片天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早期,我替一些成名設計師卻無法再有好作品的人畫圖當槍手。其中還有一幅設計圖得到了大獎,當時我在電視中看到那個用我的設計圖揚名立萬的設計師風光的上台領獎,受到各方稱讚時,我只能一直不停的流眼淚。後來我才成立工作室,但我沒有什麼獎牌可以掛在牆上被客戶肯定,我沒有文憑讓人信任。你不會知道我畫了三百多張圖四處找人兜售的情形有多慘,當我接下第一筆生意時,我日夜不休的畫圖、調配,直到完工,得到屋主的欣賞我才真正可以安心的睡著。那時候我好害怕……怕我已經腸思枯竭卻沒有好作品,怕我認為的好作品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堆垃圾——我不能失敗,我沒有本錢承受失敗。那時允恆好小,好懂事,我好怕我不能供給他完善的成長環境,怕讓他承受流浪貧困的童年——幸好他樂觀活潑的,並且很懂事,比我還像大人。」
這些邵飛揚都知道!因為他早已派人調查她的一切,可是現在聽到她親自說出口,他的心抽痛得更難受,她不該受到這種待遇的!她應該是被人捧在手心,小心呵護,沐浴在幸福中的女人。
「我一直在想,也許當年我們真的應該再晚幾年認識,兩人就不會分開。」他聲音沙啞的將頭埋在她發中。
「晚個幾年?是幾年?你大學畢業嗎?如果再來相遇那時,如果緣份注定我們一定會在相識的第一眼互相產生情感,那必定是一場悲劇。你大學畢業我幾歲了?二十七歲了,早該已嫁人生好幾個小孩了。原本我父母已替我找到對象,大學畢業後要結婚的。如果事情是那麼發展的,結果只有遺憾。所以,我從不後悔。」她低語。
許多事情過後,人們都會幻想另一種發展的可能。但時光是永遠不能回頭的,即使能回頭,由另一個方向去推演,情況未必會更好——只要來得及,過去的事已無須多懷想。所以紀娥媚記得的只有那一段兩人共有的歲月,將美麗歡笑寫在心中,摒棄哀傷艱苦的過程,這是她一直快樂生活的原因。許多事都得付出代價,代價的結果必定接續著甜蜜。像現在,她又回到心愛男子的懷中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就是因為你這麼樂觀才沒有被生活打垮。」他笑了。既然如此,再挖出更多辛酸往事要做什麼?抱頭痛哭流涕嗎?他們只要知道彼此的思念就行了。
「你——不生氣?」她小心的問,指的是兒子的事。
他揚眉。
「生氣?氣你生了個這麼難搞的兒子?我是很生氣,做什麼生出個大怪胎!」
她立即推開他,坐起來挺起腰怒瞪他。
「你敢說我兒子不好,是個大怪胎?」誰敢批評他兒子,她就與誰拚命。她紀娥媚的兒子是個天才,是個獨一無二最完美的兒子。
「他很聰明,很有能力;可是太聰明了,讓我頭疼。你以為我為什麼沒有馬上堅持要娶你?以我的個性我有可能讓你單身到現在嗎?就為了讓你有心理準備?女人,你已經準備二十五年了。」他有趣的看她那樣子。
她早就在懷疑了,他本來就不是好商量的人。
「你在玩什麼把戲?娶了我,認了兒子,有什麼不妥嗎?」
「你認為他會乖乖的繼承我的位子嗎?認了我這老子,他得失去多少東西。」
「你知道!」她叫出來!原來飛揚也看允恆出對他的事業不感興趣,甚至打算逃跑。
「可是娶了我,他就責無旁貸了呀!費什麼心思?」
「我要跟他鬥智,並且讓他知道我是他的父親。他已經大到不需要父愛了,反正他眼中心中只有他心愛的女人。那麼,我要憑什麼讓他對我這個父親心悅誠服?老實說,我很高興他對我的財產不感興趣。如果財富使他跑來認我,接受我,我會毫不考慮的娶你,並且命令他滾出去自己創業。我不要一個逐名求利的兒子來糟蹋我創下的江山,這樣的一個人接位,對員工而言也不是福氣。他有傲氣,也有能力,我看得很清楚;並且他誰也不服。我要讓他知道他再強的強力與才智也還有很多需要學習與琢磨的地方。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二十五年的歲月沒有白走,他必須以我為榜樣來學習。首先,就得讓他知道,身為他的父親並不只是一個生命的提供者而已。我得讓他服我,尊重我。可是他太聰明,所以我才辛苦的與他鬥智,挑他最重視的東西才能激起他的興趣。」他深沉一笑。如果能讓兒子爆跳如雷,他就成功了。要青出於藍還要有一段時間呢,在那之前,兒子是鬥不過老子的;況且他太瞭解娥媚與自己共同生下的兒子是什麼德行,而兒子卻無從瞭解老子的心思,所以允恆這次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