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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行遠放柔了表情。
「想聊天可以明白對我說啊,我難道會阻止你去玩嗎?」
「不會才怪。我功課積了一大堆沒有寫,那有時間去閒嗑牙!你這個工作狂不逼著我去寫才怪。你巴不得別人和你一樣死拚活拼。」她皺皺鼻子。
這一說可提醒了他,溫行遠露出壞壞的笑容。
「積了很多是吧?今晚沒有做完功課不許看卡通錄影帶。」順手抽去她手中的漫畫。
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唐雪兒坐起來,腦子轉了轉,真要受苦,自然也要拖著別人一同。
於是她大歎了口氣,可憐兮兮的說著:
「那些數學呀,理化的好難哪。尤其那個因數分解,等差級數的,搞得我頭昏眼花,以前外婆給我請了家教,可是住在這裡什麼都沒有,我好可憐哦。商學系的高材生只會拚命賺錢,將我放在一邊——」故意說得溫行遠心生愧疚,此刻他已一臉無可奈何。她再看向一旁幸災樂禍的方志恫,心眼兒一轉又道:「還有那個英文啦!討厭死了,人家又沒有住在美國,天天有人可以說英文,所以我的英文老是不及格,寫都不會寫,哎呀!全世界我最可憐了啦!」非常哀怨的瞄方志桐一眼。
方志桐雙手高舉,笑了出來。
「好好好!我們舉白旗了,雪兒姑娘,今晚我們兩位英俊成熟的紳士,就捨命陪君子,作功課去吧。」話完伸手,做出邀請的手勢。
雪兒很尊貴的站起來,左手勾住方志桐的手肘,右手勾住溫行遠的臂彎,儼然像個公主,被請人書房做功課去了。
繡芙蓉2003年8月5日更新
醜媳婦見公婆——頭一回,當然得留給他們最美麗,最討好的印象不可。
粉綠色的小草帽,帽兜繫著雪白的絲巾,尾端垂在身後飄揚。粉綠色的吊帶褲,五分長,足蹬雪白短靴,上身一件粉綠色的小可愛,外頭罩著白色雪紡紗短腰外套,前頭下擺綁了個蝴蝶結,清爽又俏麗。兩條黑亮的長髮辮子以綠緞帶繫著。對著穿衣鏡左看右看,終於很滿意的扮了個鬼臉走出去。
方志桐吹了聲色狼式的口哨。
「這丫頭將來不得了,人家說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她不僅有十分姿色,對打扮更是高手一個。」
溫行遠倒沒有多讚美,牽著小雪兒的手先往外走。
「走了!小雪兒已經夠驕傲的了,再給她錦上添花,她會忘了她是誰。」
雪兒不滿叫:
「才不會呢!我謙虛得近似自卑。大家要經常讚美我,給我信心,我才會活得更有自信。」
「是哦,是哦!我們的雪兒小姐就像亂世佳人中的那個郝思嘉一樣謙卑。」方志桐揶揄她。
這對她實在是侮辱。
「不要把那只驕傲的老母雞拿來和我相提並論。先別說她沒有我的好看、可愛、漂亮、迷人,她也沒有我的忠貞不二。烈女不事二夫,我打算對溫哥哥從一而終,才不要學那女人嫁來嫁去,見一個愛一個,到最後連老公也不要她了,那是她活該,我可不會。」方志桐竟然敢說她像那女人!不要理他了!一下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雪兒搶先坐入駕駛座旁的位置。溫行遠皺眉。
「雪兒,不可以這樣。」
方志桐彎下身滑稽的看她。
「我說——雪兒姑娘,你不是打算要對我敬老尊賢嗎?怎麼搶走了該是我坐的位置呢?」
唐雪兒不情不願的爬到後車座,打橫一躺,打算不理這兩個不尊重淑女的沙豬。
車子往埔裡的方向開,一出市區,方志桐試著逗她幾次,但雪兒硬是來個不理下睬,連白眼都懶得給他一個。
「雪兒,怎麼不說話了?別告訴我睜著眼睛也可以睡覺。」溫行遠還真不習慣雪兒在身邊安靜得像一隻悶葫蘆。平常吱吱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不,更正,是小黃鸝鳥。轟炸得他耳朵已經非常習慣這種噪音——不,更正,是天籟。一時之間被她的沉悶感染得有些不舒服。哎!小女孩兒家,說小也不小了,但事實上也不大,心思最難捉摸的就是這個年紀。
這兩個人就像六樓那些老拿棒棒糖逗她的王老五一樣壞,閉上眼,雪兒被窗外吹入的暖風薰得陶陶然,不由自主的眼皮沉重,向睡神舉了白旗。
雪兒覺得自己在飄,飄過一段好沉鬱的黑暗隧道後,一陣刺眼的明亮在前力閃來。
這是什麼地方?雪兒好奇的四下看著,然後發現自己原來在一個肥皂泡泡中,讓風一直吹著走。她開心的笑了,曾經幻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這麼飛呢!——然後,泡泡停在一個種滿奇花異草的小庭院中,被窗台的一朵金盞花承接住。雪兒好奇的看向窗口,是誰住在裡面呢?突然,她興奮的尖叫了出來!
屋內一小方圓桌旁,坐著三個人。一個斯文英俊的男子,與一個美麗優雅的女子,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好可愛、好漂亮的男孩兒。一家三口笑得好開心,不知在聊什麼有趣的話題,好幸福的互相聊著天——雪兒努力想掙破泡泡投入那些人懷中,投入爸爸、媽媽的懷中,也想抱一抱那個來不及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小弟弟,雪兒拚命在掙扎,泡泡卻強韌得嚇人,一點也打不破。風又來了,將她吹上天空,愈吹愈遠——直到又陷入無邊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了——
「爸爸!媽媽!」她大聲哭叫!雪兒記得自己一直是爸爸的心肝寶貝,是媽媽的小甜心兒。可是,可是現在他們都不看她!無論她怎麼叫,怎麼喊,他們都不看她,只看著與他們一同上天堂的弟弟!她不喜歡這樣,她不要被遺忘,她不要有別人來搶走她的爸爸媽媽!不要,不要——
有一隻溫暖的手在輕輕搖動她,將她搖出那一場可怕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