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明明自己吃得下。」水漾思索道:「這個集團不僅是台灣排名前十大企業,更在前幾年取代了日本,吃下全球百分之七十的電子零件市場,為此,他們在東南亞與大陸共建了二十個廠房,足以供應其所需了。」
「就我所知,他們去年爭取到一份新合約,龐大的訂單讓他們一時來不及擴廠,為兼顧品質與時效,他們不得不挪出一部份讓人代工。」
水漾彈了彈手上的文件--
「對。即使是一小部份,少說也有數億的淨利。但他們大可從以往合作良好的企業中去挑選,不一定要考慮我們。我猜全台灣至少有五十家公司想爭取跟『豐揚』合作。你認為我們加入其中有勝算嗎?」
「既然他希望我們去競標,當然機會都是平等的。何況我們條件並不差。雖然我們在電子零件方面尚未有太亮眼的成績,但廠房與員工齊備,隨時可上線,絕對是吃得下這個大餅的。」他接過她手上的文件,以鉛筆勾畫出上頭標示的五間廠房與作業員數量。
水漾挪近身軀偎著他,拿出一張白紙計算給他看:「喏,精算師評估出獲利約莫是四億,但別忘了,一旦代工『豐揚』的部份零件,我們就得向他們購買機器等相關生財器具。至少要支出二億幾仟萬,再花一個月送工程師去進修,學習維修與操作技能,訓練作業員等等,全部加起來成本就差不多三億了。除非『豐揚』與我們有長期合作的計畫,否則這件生意並不划算。」
葉遐爾低垂的眼睫掩去眼中流洩過的精光與讚賞。
「反過來說,假如我們做得好,日後就算不替『豐揚』代工,我們也可以優秀的製造技術吸引客戶直接下訂單。一切也不算做白工。」
「哼哼,親愛的老公,您別忘了『豐揚』吃下這片市場百分之七十,而我們的主業也不在那兒,沒命跟他搶生意的。人家花了數十年的努力才有如今大口吃肉的成果,我們有碗湯分著喝就要知足了,別妄想太多。你老婆我現在的工作領域挺順手的,沒有換跑道的打算。」水漾訝異他的天真。奇怪?他一向務實得超於保守呀,怎麼會蹦出這種白日夢?發燒了嗎?
他好笑的拉下她貼在他額上的小手。
「想退回這份企畫書嗎?」
「是的。」她點頭。
「不爭取?」他看向她。
「當然要!」她雙眼迸出旺盛光采。
「那為何要退回?」他下巴點了點文件。
「我要企劃部對『豐揚』做出至少五年的合作規劃,再讓業務部去爭取到合約。然後,待精算師算出合理的利潤後,我要『豐揚』吐出更多的肉湯與我們分享。」
他頓了一頓,小心翼翼地問:「你對『豐揚』的老闆瞭解多少?」
「現在不瞭解,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
「那你哪來的篤定?」她根本是自信過了頭。
水漾自傲道:「我一向先決定自己想得到什麼之後,才去爭取,而不管對方是圓是扁。有絕對的自信,才有成功的機會。」她看著他,笑笑地:「你覺得我不該太自信嗎?」
「你一向以自信的態度予取予求嗎?」他覺得她太鋒芒外露,太早成功,太……危險,像是從未體認恐懼滋味便已享受成功的初生之犢,心中微微有著擔憂,為她。
水漾將文件丟開,雙手環上他頸項,兩人靠得好近--
「我篤信立志要趁早。許多人往往拿不定目標,所以大多時間都浪費在找尋上。但我總是很快的訂下目標,然後花全部的時間去努力,然後--得到。」他,不就是她的勳章之一嗎?
「總會有事與願違的時候吧?」為什麼他好像成了被垂涎的獵物?
「不是事與願違,是還沒得到。」
「例如?」
她唇瓣抵住他的,含糊低啞地道:「你……」吻住,探舌勾逗他的保守。
夜深了,投向床被的懷抱,做個纏綿的交頸鴛鴦夢吧,春日漫漫,情意正濃。
一個三十三歲的大男人,為何總會讓一個二十七歲的小女人逗得心跳加速,愈來愈失卻引以為傲的鎮定功夫?這是葉遐爾最近一直在反省並自問的。
明明是純粹的各取所需婚姻,不該有其它過於浪漫的想望,但她看向他的眼神,為什麼含著情意?他並不是不相信世上有所謂的一見鍾情,但他很明白自己並沒有讓人一見鍾情的條件。
水漾才是擁有充足條件的那一個。
相信很多男人第一次見到她,都會驚艷得難以自持。就算雜誌上早已多有報導,對她的相片也不陌生,但當真正面對面時,仍是震撼。
葉遐爾相信其它男人與他的感覺相同。
他還記得半年前她來探病時,乍見她時的目眩神迷,差點讓他無法正常應對。老實說,在商場上真的很少看到她這麼美麗的女子。一般來說,相貌清秀些的,就會被捧成大美女來看了。而水漾這種相貌,通常可以去當明星還綽綽有餘。
老實說,在上流社會的場合,美女絕對不缺的,一大堆模特兒、明星,或者是各公司的公關美女們充斥其中,皆暗自期許以自己優越的容貌博取企業名流們垂青的目光。不管是當個短暫女伴,或者是釣長期飯票,都足以使她們過一段虛榮富足的生活。
按照正常的程序來說,美女利用美貌來登天是最方便實用又快速達到目的。成千上百個出身平凡但又相貌姣好的女性,百分之九十九都會擇此路行之。但偏偏水漾成了例外。
比美貌更甚的,她有一顆靈活的商業頭腦,有一副敢沖敢賭的倔性情,而且……很不知道怎麼寫「怕」字。
倒也不是說身為美女就不應該在事業上表現精采,而是既然已是美女了,少有人肯再花心思去充實自己,開發自身才能--她何必?反正一張美臉就夠她受用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