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不堪造就,浪費時間而已。」她仍不希望唐允騰出國在即了還分神。
突然之間,唐允騰覺得朱婉明對他的事插手得太過火了,有絲厭煩。他習慣了她的直言無諱與憤世嫉俗,可是她沒有權利隨便批評一個她根本沒見過面的人。她或許是為他好,可是無法忍受她批評希泰。
「我會決定替她補習,自然有經過一番斟酌;我若無法顧全,就不會接受。」
他口氣慎重了起來。
朱婉明識趣地轉移話題,討論一些出國後的起居問題。
唐允騰臉色又和緩了,可是朱婉明不知道,他心中此刻有多麼討厭提到要出國的事;只剩三個月了,他只能與那小女孩相處三個月而已了。一心想望的事,如今卻成了一個礙事的包袱。
後來唐允騰才發現希泰的姊姊都曾是A大名噪一時的風雲人物!楊希平還與他同屆呢!
她一直是校花,法律系之花,直到第四年,她的光彩才被一年級的楊希康搶去。那時楊希康是當紅模特兒,一入校,成天有大把男生在追,也有媒體追逐;沒想到都是希泰的姊姊!長得都這麼美!怎麼會有這麼男性化的名字?這一直是他的疑問。
「這個呀!聽說在我媽媽懷了大姊之時,爸爸跟奶奶就查了很多姓名學的書,還讓十個相命的來取名字,後來準備了一百二十個名字備用;不過都被爺爺否決了。爺爺說:不論男生女生,他都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康康泰泰地成長就行了,不必找那種會大富大貴的名字;富貴不一定就是代表幸福,平安才最重要。於是,我們的名字就出來了:希望平安康泰。」
希泰側著小臉,努力地回想曾經聽過的命名來由。
希泰總是一身素淡的打扮:粉綠色、粉藍色、粉紅色,再者白色,都以洋裝為主,每一套衣服都是單一顏色,不做花邊蝴蝶結的裝飾。如果加了些裝飾,會使她看來更俏麗,更像洋娃娃,可是她不喜歡。一如她的單純,她不喜歡複雜,什麼事都一樣,這使唐允騰有些明白她書念不來的原因了。
她不是笨,而是一次只能專注一件事。要念那麼多的書,會讓她慌亂,什麼都抓不到,也什麼都讀不到。半個月來,他一天只教一點點,也只教一科;她臨場的反應正常,可是學校的考試依然是不理想。她是上課用功認真的學生。假如溫習的東西在上課前考了,也許分數還不致太離譜,但一經過上課,她的腦子會將昨天記的東西自動消掉,再來容納這一堂課。一堂復一堂,她的腦子也一直在做消掉與容納的工作,結果一天下來,她什麼也沒學到。唐允騰不知道該怎麼辦,每堂的隨堂小考,她考得還差強人意,可是遇到大考她就完蛋。他不是歎息自己白費力氣,而是歎息她可能因為一門功課三修不過而遭退學,那對她是很殘忍的。楊老夫人曾與他在書房討論過希泰的問題。老夫人是個睿智又有精神的人,常常吼希泰,可是眼中的疼愛與擔心是掩不住的。楊家或許可以替希泰找到一個品性不錯的丈夫,卻不能保證那丈夫會包容疼愛她一輩子;他一聽到老夫人這麼說,心中就十分難受。是的,誰也不忍心、不願意讓希泰走入社會的大染缸中受污染,那麼除了替她找丈夫,又能如何?可是他不想讓希泰嫁人!他甚至想到希泰可能會嫁給一個人面獸心的壞蛋,覬覦楊家財富,貪好希泰美色,見她單純可欺加以虐待,將她的單純當成白癡看,認定她的溫柔不會反抗而凌虐,自己在膩了她之後開始將她丟在家中,出去尋花問柳,揮霍她的嫁妝……想到此,不覺全身打了個寒顫。
哎!這當然是狡猾如狐的老奶奶預設的計謀。這個小孫女不開竅,她喜歡的未來孫女婿又楞頭楞腦,斯文有餘,行動力不足;老奶奶不暗中牽線怎麼可以!
時針緩緩向七點卅分移近,代表他今天的課已告一段落。他闔上書本,見一旁的希泰正伏案用心地回答他出的題目。燈光下細緻柔和的側臉十分眩人,她雪白的頸子上垂著一條項練,墜子是一隻羅馬數字的表,內部可以打開,是他送的這是他一直珍藏的東西,是他考中高中時,父親送他的第一份禮物;他送希泰的原因是,裡面足以塞下一張鈔票。每晚他走時都會親自檢查,確定裡面有放錢才放心離去。她果然是丟錢大王,常忘了帶錢,即使帶了又常常不知放那裡。他囑咐希泰別拿下來,她也一直很聽話不離身;果真救了她很多次。雖然她原本打算不用表練中的錢,捨不得用;可是,她的確是常靠這表練才沒餓肚子的。
明天是週末,他不必來;但打他上課後,他就一直後悔這個決定。
「明天……」他清清喉嚨。
「星期六!」希泰很開心地接口,這是她一周裡唯一不必去學校的日子。
「我家住台中,你想不想去玩?」他一向是星期六南下,星期天再北上趕著上她下午的課。他有些不安地問著,怕貿然提出太唐突了。
「你要帶我去台中玩?我沒去過台中呢!」希泰一雙眼閃著希望的光彩。事實上,她除了去過法國一次外,從來沒有出過台北市。
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就是約會了,對不對?希泰心中好開心,站起來就要去跟奶奶說,一轉身就被自己的椅子絆到,整個人撲向地上,唐允騰只來得及抓住她一手,結果他也跟著跌下去幸好書房內鋪著長毛地氈,不然希泰美麗精緻的小臉就精彩了,明天肯定會一塊青、一塊紫,可是那種跌下來的衝力也不能小看,她的額頭到底也是會疼這還沒有什麼,反正她跌習慣了,可怕的是兩人跌在一起;雖然唐允騰反應快,沒有壓到希泰,但是他跌下去時,及時曲著雙腿,撐著雙肘,落在她身子上方,形成一個很曖昧的姿勢他們的臉很近,他的唇幾乎碰著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