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事件的完成總會有幾個倒霉鬼被犧牲,對不起呀!黃叔叔。她在心中偷偷說著,才收好儀器直起腰,就看到身高六尺以上的耿介桓一身沉肅的黑衣勁裝矗立在她眼前,眼神是不贊同的責難。
「洛洛,這麼做不道德。」他當她是小學生般的訓誡。
「這門生病了,我替它治病呀。」她一點也不心虛的轉頭就走。「爸爸要你載我到恆春我媽咪那兒。還有,說有補藥要給她吃。」
面對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耿介桓嚴肅的臉上也只得抹上一層無奈之色了。洛洛有時是完全的天真不解世事,有時卻又精明深沉得嚇人,連他這個受過黑道嚴格訓練、二十八歲的大男人也不敢小看這小妮子。若她生為男兒,必是令黑道風雲變色的人物!而生為女兒身,不知誰有資格配上這個心思善變、又美麗得炫人的俏女孩!
其實,洛洛的心思並不複雜,她所採取的策略也不過與全天下企圖撮合父母幸福美滿的子女相同。
她一直覺得老爸與媽咪的愛情浪漫透頂,要是落了個淒涼收場就太沒天理了!
兩年前她與母親回國定居時,她那白癡老爹大概是因為分離太久,不知道如何相處才好,居然以母親身體虛弱為由狠心將她們母女送往恆春;偏偏她媽咪沉默順從慣了,什麼反駁的話也沒有,一如她沒有對被「放逐」十七年的事情所怨言一般。以洛洛的眼光來看,二人又不像恩斷義絕的樣子;住在美國十七年,她老爸打過去的電話次數寥寥可數,大多都是沒有意義的問候,或者命令一些事情,比如:不可以讓唯一的女兒去混太妹啦,不可以休學,不可與外國人廝混……等等,直到他發現他這個寶貝女兒出現這些狀況全都是有預謀之後,索性叫人將女兒拎回來吼罵了一頓,外加關禁閉一個月,當然,以洛洛的能耐自是有法子讓懲罰變成另一項好玩的遊戲。在那一個月裡,除了將父親的生活搞得常規大亂之外,也跑去龍焰盟的資料寶庫,將電腦密碼改了指令——靈感來自八卦圖,號稱須用一百道解碼指令方能進入程序中。在她老爸能打她之前,她溜回美國去了。至於後來是誰解開她的連環鍵她一直忘了問。反正那一次的確讓她老爹傷透腦筋就是了。
台灣實在不是個好玩的地方。身為黑道老大的女兒,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有趣,這也是為什麼兩來年她一直往外跑的原因了!唯一可以吸引她回台灣的,就是老爸與媽咪的事情,撮合他們是她一直努力不懈的目標。
老實說,她想去日本拜訪她那個三個月前被挾到日本結婚的好朋友古泉蓮吟;她是個研究遺傳學的專家。自從去年認識她之後便開始對遺傳因子這東西感到興趣了,更想研究一下蓮吟所說的不平凡試管所生下的小娃娃。那孩子很漂亮、很聰明,可是洛洛心想智商頂多與自己不相上下。好奇的是,這一場綁架婚姻太浪漫了!尤其那個霸道的老公恰巧是娃娃的爹,這之中必定有一些過往的糾纏,太刺激了!知道這一齣好戲正在上演,她怎麼還忍耐得住守在枯燥無味的台灣?
悶得她連車子的速度都有得抱怨——
「喂,先生,您太遵守交通規則了吧?虧你還是黑道份子,怎麼學不會橫衝直撞那種本事!一點都不刺激!」
耿介桓七情不動的直視前方,時速一百二十的指標始終如一。天性冷靜的他豈會因為黃毛丫頭的激將法而自以為是亡命賽車手?
見耿介桓不為所動,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洛洛,不經意瞥見前方下交流道的地方有一點紅影吸引住她,她扯住他衣袖——
「停車!停車!我們走這個交流道!」
由於洛洛口氣緊急,耿介桓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即順從的轉下往台中的交流道。
「怎麼了嗎?」
「你看,那一輛車是不是拋錨了?」她充滿期待的問著。
「不關我們的事。」他心中歎了口氣,打算從另一個交流道上高速公路。早知道這個大小姐不會發現什麼正經事!他還得在預定的時間內將洛洛送到恆春,然後向耿雄天報平安,否則耿雄天一定會擔心不已。
「你沒看到她是女的嗎?難道身為正義之士的我們不該施以援手?英雄救美呀,你懂不懂?」當機立斷的,她要幫他踩煞車。為了安全起見,耿介桓只好如她所願停在那輛拋錨車身旁。
「需要我們幫忙嗎?」洛洛利落地跳出圈外,滿臉的天真加無邪的直視立於紅色跑車旁、一身耀眼紅衣的美麗女子。基本上,紅色衣服除了新娘外,很少人能在平常穿出合宜端莊的味道,但這個冷艷的美人做到了!她應該很年輕,可是表現在外的氣質卻超乎了真實年紀。回應洛洛滿腔熱忱的是兩道冰冷的視線,從洛洛身上再看向駕駛座內那一身黑衣勁裝、戴墨鏡、面孔懾人的耿介桓身上,不回一個字。身段端得高高的,傲然一派女王的架勢。
洛洛當然不會因為人家的不搭理而摸摸鼻子走人。打量紅色跑車四周,頗有大肆整修的慾望;這種進口車性能很好,她一直想要一輛,但老爸死也不准她開車,說她早過了叛逆期,請饒了他心臟一命。車主不理她,她只好動手檢查了,相信只是小毛病。
「你做什麼?」紅衣美女終於開口了,聲音的溫度為炎夏帶來消暑的冷芒,眼神中出現了一絲驚惶,失了些許冷靜傲然。
「哇!爆胎了!真可惜這種好輪胎,國內沒有出產哩。」原來只是輪胎破掉而已,洛洛抬頭向站在她身邊瞪她的美人問:「有沒有備胎?」
那一臉的天真無邪與精靈美貌,很少人能真正對這張臉生氣起來。紅衣美人咬了咬下唇,輕道:「有備胎……但是不勞煩你們——」她再度掃了眼黑色賓士車內那個全身上下充滿「非善類」氣息的耿介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