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佳人淪落風塵,可不代表他可以一上門就要求看人家的胸部。這種難以啟口的事根本是千難萬難的行不得。唯一之計只有讓一方暫時昏迷,而他迅速察看一下門人即可。哪知藥量太輕,反教佯裝昏迷的受害者抓到了把柄,以他的身手而言,不該沒有察覺的:但劉若謙一輩子沒當過登徒子,又看到了蝶形胎記,心慌意亂、百味雜陳之下,哪還會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物品有無增減?
結果……就……唉……。
織艷微擰著眉,不言不語。
傅巖逍以不是滋味的表情代為開口道:「別這麼說。也許你是有此資格的,不是嗎?」
「什麼意思呢?」劉若謙小心翼翼地問。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劉公子既然已經證實了心中所猜測,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呢?」
這小子到底知道多少他的事?劉若謙謹慎的不開口。甫與傳巖逍交鋒,便莫名的落居於下風,不僅向來冷淡的逐陽被挑起絕大的火氣,連他似乎也踏入了某個陷阱中而難以脫身。傅巖逍心中在計量些什麼?
趙思堯好奇的介入對峙中:「你們在談論什麼呢?劉兄有什麼地方冒犯到織艷嗎?」
「不,他只不過遺落了把扇子在我那兒罷了,沒什麼冒犯不冒犯的。我們這種身份,豈擔得起劉官人「冒犯]兩字。」織艷字語如冰珠,凍得酷暑悄悄生涼。
傅巖逍丟給她一記眼色,要她克制一下利嘴,才對劉若謙笑道:「劉公子,在下也無意為難你。無論織艷是你的什麼人,也都是前塵舊事了。如今她曾嫁過人,並且成了在下的紅粉知己,無論怎麼說,再也與劉表無所幹礙了不是?除非你可以不在乎世俗眼光而娶她為妻,否則一切就這麼算了也好。到底,織鈍現下是我的人。劉兄已盡了尋親之責,也算是天下女子之福,否則依閣下的尋親法,不知還要槽塌多少女子清譽哩。呃,在下失言了。」連忙拱手以對劉若謙霎時沉下的黑臉。惶恐的面孔下藏著欲笑而不敢笑的心意。
這輩子第一次被奚落得這般啞口無言的劉若謙畢竟有好風度,沒有立即跳起身一掌劈了嘲笑他絲毫不遺餘力的傅巖逍。招招命中靶心的嘲弄簡直讓他的自尊心千瘡百孔了起來。老天爺!過去這一向是他的工作她!怎麼輕易被取代了過去?
好一個傅巖逍,成功惹出他的火氣了。
「無論怎麼說,屬於劉宋的人,我一定會尋回。我們劉宋對她有責任,傅公子想必不樂見劉某做一個背信忘義的人吧?只不過傅公子可能會少一名紅粉知己了。」忍住氣,劉若謙微笑的折下戰書。
他決定了!不與此人卯上誓不為人。
他的語氣今所有人靜了好半晌。劉若謙正期待再與傳巖逍舌戰三百回合,並已儲足了戰力以待。不料,傅巖逍只打了個呵欠,招來了靜候一邊的仇巖,要他貢獻出寬背讓他靠著,並順手推了推織鈍:「去,唱一首曲子來聽聽。」
織鈍噗呼一笑。不知為了什麼。與傳巖逍交換了個眼色,便盈盈起身,唱了曲「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太心偏。
我是曲江臨池柳,這人折了那人攀。
恩愛一時間。」
這一首妓女婉拒青樓恩客對她放下感情的曲子。點明了自己淪落風塵的遭遇,不讓恩客因一時的迷醉而替她贖身,然後待深思轉薄後又惹來一串心傷。
劉若謙臉色乍紅乍白,真的是——生氣了!
一管沾著特殊顏料的毛筆,以精緻的畫工在一抹雪白的胸口繪出翩然的蝴蝶。朱紅的顏色很快的滲過肌膚表層,暈染成像是夭生的胎記。
「好了。」傅巖逍收筆,退出床帳外,將手中的筆與顏料、碟交給靜候在一邊的仇巖,一邊的封梅殊早迫不及待的竄入帳內看成果了。
手工胎記咄!多麼稀奇呀。
「別碰,還得等上半個時辰才行。」帳內傳出織艷的阻卻聲。
「知道了,只看不碰行了吧?」封梅殊朝外邊叫著:「哪天我也來晝個圖可好?」
「有何不可?就晝在你鼻頭上。我明仇巖調那種三個月褪不去的藥汁,包你好看得不得了。」隨口應著,傅巖逍在封梅殊的嬌嗄聲中含笑退出佳人閨房。
兩人閒晃過迴廊,月色尚可,立在一盞燈籠下,隨意的靠坐在欄杆上,面對著靜論的庭園。
「照你看,比起那人飛葉可傷人的功力,較量起來,你的勝算如何?」傅巖逍好奇地問。
「我會贏。」仇巖一真的思考良久才遲緩回應。
「去!我又不是要你拚命。」他伸手拍了下仇巖的肩頭,橫了一眼道:「雖然我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來他們兩人都是高手。霍逐陽與劉若謙在甫相見之初,看的不是我而是你,想也知道他們有練武者謹慎的天性,只有高手才會機敏迎對足以威脅他們的對手,至於半調子將一輩子人生都花在不可一世上,還有什麼好說的。」
雙手背於身後,不自覺的來回艘步。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
「也真有趣。聽說劉若謙在江湖上以玩世不恭聞名,他的朋友沒有不被他設計過的,可見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哪。還有那霍逐陽,據聞他在北方,尤其是太原一帶,只消動動手指便可教地牛翻身、人心翻湧不已了。可惜虎落平陽,龍困淺灘,也得教我這尾地頭蛇壓制了。提醒我日後若存心與人為敵,千萬則在別人的地盤上決戰。」
正好踞步到仇巖面前,他抬頭問:「我會不會太自找麻煩了?居然跟劉若謙對上,原本想與他合作的。」
「你都是對的。」不善表達情感的異眼永遠忠心而堅持的跟著它的身形而動。
傅巖逍歪著頭打量他好一會,嗤笑道:「要我真是作奸犯科的大惡人,你就萬劫不復了。」
仇巖不習慣被久視。微微偏開左臉,不讓自己殘缺的面孔嚇人。但很快的,他的臉被一雙堅定的手捧正,與下方的人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