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病了十天,她堅持要看顧他。
「未婚夫妻」的字眼」在那時才由表面上的意思明確了起來。兩顆情初動的心由此開啟。她看著他,不再是看著兄長,而是未來良人:他看著她,也不再是一起玩兒的小妹子,而是未來娘子了。
要不是……要不是爹娘的突然身亡,舉家亂成一團,什麼事皆出了差錯,每個人的嘴臉也變得掙揮……一切都出了錯,祥和的天地毫無預兆崩落在腳下……
她該是「他」的妻的!
要不是他在迎娶途中遭到狠群攻擊,迎親隊伍無一人生還,他們該是夫妻的!
「惡狼山」殘肢斷臂的血腥場面至今憶來仍教人作嘔。她甚至拼不全哪一隻手、哪一截足該是「他」的!
舅母說她生來帶克,最好嫁她那位游手好閒的兒子為妻;叔父那邊亦無一絲溫情,逼著她嫁給癡愚的姻親。
當她最需要「他」時,他卻死了。
是她生來帶克嗎?爹娘、未婚夫,全在一夕之間出她眼前消失。沒有人可以讓她倚靠,而她則日日夜夜被自厭自責所啃噬。
她恨他!可是她也想他想得怨與變交織。
多想拋下一切追到黃泉地府,問他何忍丟下她一人?為什麼不帶她一同走?他說過要同生共死的呀!
趴在花台上,嗚咽著模糊不清的聲音,若有人仔細聆辨,不難猜出她重複叫著兩個字——逐陽。
花徑最深處,一抹歎息被夏蟬蓋過,一雙狂猛的眼卻怎麼也掩不住其中的渴慕與樵粹。
落人塵土的淚,也流入了他脹痛飲裂的胸口。
暗處,又來心碎的歎息。
若非真正眼見到貌美如女子的趙思亮果真是男兒身,劉若謙差不多要以為他是女扮男裝的了。以前他也治療過俊美男子如拜弟齊天磊,以為男生女相不過如此了,如今才知道仍有真正美人之流。這臨安城頁不得了,美佳人與美男子充斥。
開了幾帖舒筋活血的補藥讓長年病弱的趙公子恢復更好的氣力,幾日下來,劉若謙一如以住,成了病人家中的座上賓。不必抬出「閻王避」的名號,剌史大人唯才是用、禮遇至極。
每日晨間起榻後以熱藥草沐浴浸泡,待疏通全身血路後授予內功心法以氣馭血循十二周天。對趙公子的身體強健有大大的好處。
此時正做完今日的早課,一邊的傭僕忙著過來服侍少爺穿衣御寒,補湯捕食已擺了一桌。
「以往總認為練武是用來逞力鬥裡,沒料到居然可以用來強壯身子骨。」趙思亮含笑道。奔騰的血液尚未在休憩裡乎靜下來,因此聲音裡有著喘息。
「其實練武的初衷就是用來健身而已,而後才逐漸發現身體的作用可以更大。以趙少爺你來說,胎裡帶病,致使你在少年時期沒有展骨,甚至要活到老還有點問題;但這是可以加強的,待你每日起榻打坐舒身,不出一年,你便可娶妻生子為趙家傳香火了。」
趙思亮淺淺一笑。
「那倒不是重要的事。活了二十五年,每多一日,便覺得老天厚愛。一直不想拖累其他女子受苦,對男女之情也就淡泊些許。」
劉若謙眸光一轉,要套這種純真世家公子的話何其簡單。
「聽大人說你常過府到傳家吟詩賞花,想必是有知交相伴,不愁無紅顏知己了。」
「劉兄來臨安數日,想必聽聞了不少傅老弟的閒言閒語。」趙思堯忍不住笑道:「傅老弟絕對是傳奇人物,日後必曾往州志裡記上一筆。有朋如斯,是我的福氣。」
「唉!唉!唉!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還真是不錯。大老遠的就聽到小弟的微名一再被提及,趙老哥、小弟這不就是來了嗎?」
通往趙思堯居處的石板道,傳來清朗含笑的聲音,直到來人走出梅林的遮蔽,跨過了拱門,坐在石桌邊約二人便看到一身月白常服的眉清目秀公子,笑如煦陽的走來。
趙思堯驚喜交加的立即起身迎去,而劉若謙眼光掃過書生型的男子後,注意力卻放在跟隨在男子身後陰況且高大的男子身上。
[巖逍老弟,今天是什麼好日子,讓你親自登門來訪?為兄我真是受寵若驚。」
傅巖逍揪著趙思亮的臉色打量良久,才笑道:「聽說大人找來名醫調補你的身子,看來此人真正是了不得的人物,大哥你氣色真的好很多。」他側轉過身與劉若謙相對,眼中閃過一瞬的異樣光采,極為有禮的道:「想必是眼前這位瀟灑公子的功勞了。」
「好說。在下不敢居功。若非上好藥材皆俱備,一時之間地無在下施展的地方。」劉若謙心不暗自戒備,總覺得此人來意不善,拱手笑道:「敝姓劉,劉若謙。」
「劉若謙?」傅巖逍拱手回禮,一字一字的復念了一次,唇邊勾起深意的笑,伸手拍向好友的肩膀。
「大哥,你真是與老天交了好運,居然遇上了江湖上神出鬼沒的「閻王避」劉若謙。有他妙手,閻王想拘提你魂魄也難。」
趙思堯瞪大眼!從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可以親眼見到所謂的江湖人物,而且還是名號審叮噹的遊俠!
「啊!我一向當你在說書」
傅巖逍丟過去一枚白眼。
「大哥,小弟行商走遍大江南北,所見所聞雖怪誕,但絕對有爪分頁實,另兩分是為了不讓你聽了睡著而不得已誇大些許。眼前此人便是江湖高手,還是江湖上一個大幫派的少主,在咱們臨安城還有商號哩。如果日後你有機會到北方遊歷,就會知道它的家族勢力有多大。我那時不是說過了嗎?如果「驛幫]不肯賣馬,那朝廷只得讓士兵一路跑著去與外族打仗。」
這人是在損他還是捧他?劉若謙正在苦思自己是否曾經得罪過某人,而自己卻忘掉的?但他這輩子得罪過的人實在太多,忘掉一些陳年事也是必然……
有什麼人對他背景如此瞭解,而又被他得罪過的?還是這傅巖逍在前來之時已調查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