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沒?一同吃吧!」玉湖很客氣的閒著;這女孩年紀應該與她不相上下,但表情卻很徬徨,眼光又太過哀傷,很奇怪的。
「不了!謝謝「大嫂」。」
「你叫秀波?與舒大姊同姓本家嗎?」玉湖對人向來熱誠親切,尤其對嬌弱的女性同胞。
但這女孩並不領她的情,有點嘲弄的掃了她一眼,似乎笑她無知似的;一旦眼光轉到齊天磊身上,又變成可憐兮兮了!弄得玉湖詫異不已!這秀波竟不屑與她說話!
「齊大哥,你昨日已達這兒,為何不來找我?二年來你在此落腳一定會來看我的呀!我已經背好詩經等你來考我了!我沒有偷懶,我很認真的。」她的聲音輕柔甜軟,聽起來會讓男人失魂。
但齊天磊沒有雙眼髮色光,也沒有渾身虛軟,他只是以一種兄長的面貌對之。
「你是很有點天份的,我相信你書背得很好,舒大娘非常稱讚你,將來你只要跟著她,學到的會更多。」
秀波咬住粉紅的下唇。
「你不再管我了嗎?你說過你會照顧我的。」
「沒有人可以永遠照顧另一個人的,親生父母也有將子女送去高飛的一天,你長大了!將來有資格照顧你的,是你的夫婿,不是我。」
沒見過齊天磊用這麼冷淡的口氣與人說話!玉湖怔怔的瞧了他一會,覺得他今天很失禮,對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冷漠是很不妥的,何況她又這麼依賴他……如果她昨夜還有幾分清醒的話,聽到的應當是天磊買下了這女孩,放在舒大娘那邊;那麼,他對她是有責任的,所以她很衝動的開口:「可是她還沒嫁人,你已打算放她無依無靠!」
天磊只是對她寵溺的笑著,不置一詞。他的小妻子出身於市井,卻相當天真,竟不明白有人打算與她分享丈夫!對別的女人存仁心,人家可未必領情!玉湖對好人壞人是很敏銳的,但對外表柔弱的女人分外沒有戒心,這是她的大弱點。
轉頭對泫然欲泣的秀波道:「你回去吧!我們夫妻還有事要辦呢。」立即召來店小二算帳,且包了幾分酒菜要帶走。
「天磊你……」
只見秀波狠狠掃她一記白眼,掩面跑出去了。
玉湖的話梗在喉嚨,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弄得兩面不是人反而遭人白眼,她在做什麼?呆呆的,她望著秀波的背影失神。
「她比你更堅強的,放心。」他扶起她,又道:「女孩兒家未婚前總是心思不定,趕明兒叫舒大娘替她物色好男人嫁了才是。」
「但她」她霎時若有所悟。
「你不會想找幾個女人來服伺我吧?」他口氣不善。
她連忙道:「才沒有!」
「那就閉嘴,什麼也不要說。」淡淡的語氣,卻十分威嚴。
他可是生氣了?玉湖偷偷覷他失去笑容的俊臉,心上忐忑不安!他板起臉很嚇人的呢!嚇得她垂低了頭,任他牽了出去,所有的話全化為口水吞了下去。
也因為她低著頭,因此沒看到她丈夫偷笑的賊面孔!偶爾嚇嚇她挺好玩的齊天磊心中輕快的想著,看到小母老虎溫馴可人是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呵!
可憐看似強悍的李玉湖,恐怕今生今世都會被齊天磊將得死死的了!那個她以為弱不禁風、會比她早死的人!
她以為不到半刻齊天磊便會被那匹馬甩到地上;可是對於齊天磊的事,她沒有一件料得准!真可悲,從來沒有!
他的馬術不錯,至少在過了一個半時辰的現在,他公子還安好的把屁股黏在馬背上,背也直挺挺的。看來他適應良好,害她擔心得半死,緊跟在他身側以防萬一。結果,現在全身酸痛的人是她!她馬術不錯,但沒有攀山的經驗,迂迂迴回的,她全身骨頭都快松成一堆殘骸。幸好,他說目的地快到了!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成佛崖」,簡單的說就是斷崖。他不會想去自殺吧?她不明白一處斷崖有什麼好看的!而她的問題只換得齊天磊的微笑。今天開始,她決定討厭他那種怪異的笑容,即使微笑使他英俊不已!可是太詭異了,沒有人會高興給人當成呆瓜看。
「到了。」他勒住韁繩,跳下馬。
此刻他們到達的是一處山頭的頂端。在戴雲山還有更多更高的山頭,同樣被白雲圍繞,這地方也看不出特色,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幾塊大石頭罷了。最特別的也不過是一塊橫立路面數尺高的平滑白石而已。所以玉湖有些失望,居然稱為「成佛崖」?這地方?
「在這裡就可以成佛?」
「來!時間差不多了。」他拉住她的小手,沿著白色大巨石繞到另一邊;白石的背後除了丈餘見方的平地外,就是斷崖了。沒有千丈也有百丈,掉下去絕對可以一命嗚呼,但能不能成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什麼時間差不多了?這些雲在山下就看得到了,身在其中也不過像起霧的感覺一般。」
齊天磊摟住她看向大石。
「你看!上面刻了很多人名。」
的確,白石上頭有不少字,各式各樣的,有的刻了上去,有的以筆寫上,差一點的就以墨泥蓋著手掌,至少有上百人的名字。
「真不道德,是否來此的人一定非證明他們來過不可?好好的一塊白石,糟蹋了。」
「不!不是證明他們來過,而是證明他們成佛了!」
玉湖訝異的看向他,低呼:「他們以為跳下去就可以得道成仙了?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神仙這麼好當,西方淨土早住不下人了!」
「咦!你不盲目嘛!」他哈哈一笑。
她手指搓他胸膛。
「我說過,沒讀書並不代表我笨!」
「是是是!我的好娘子!」他立即誇張的打躬作揖,逗笑了玉湖。她捶了他一拳。
「怎麼回事?」
齊天磊將隨手帶上山的酒菜拿出來,玉湖鋪上布巾;他是很懂得享受一切的人,居高望遠,即使不是詩人也該雅興大發的以酒應景。玉湖心想自己可能被他傳染了,覺得這種享受生命的方法真好。唉!那麼辛辣的酒都能一再去沾,他與她,是有些臭味相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