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無忌雖然固執,但也很精明;秦秋雨的出淤泥而不染,難得一見的超凡脫俗,還怕石無忌會看不出來嗎?相信到時他心中自會有所評估;雖持反對意見,但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妻子去拿主意了。
再來,秦秋雨必須出現的第二個原因在於:當幻兒發出表演項目單後,立即使那官架子極大、一身官僚氣息的開陽太守朱炳金,露出了色瞇瞇的笑容。原來,他來北方的目的之一,居然也是來競價秦秋雨的;競價的同時當然也要拚命向傲龍堡撈油水了。
這個南方官吏一點也不明白傲龍堡的實力,只當石無忌是單純的北方大商人,一心想走官商勾結的路。所以他把官架子端得高高的,開始計算石家有多少家當了。他肯「紆尊降貴」上傲龍堡的原因是:秦秋雨也會來這裡。他已去過萬花樓多次,卻見不著秦秋雨,想擺官架子,卻發現其中不乏王公貴族、王親國戚之類的人物,要擺架子,還輪不到他。
幻兒當然不希望利用秦秋雨來引誘朱炳金,但她料想朱炳金必定會垂涎於她,只要他一出口輕薄,必定能激起石無介最直接的反應,到時——嘿嘿,搞不好很有看頭喔!
而對於石大夫人的如此盛情抬愛,秦秋雨一時倒不知要如何拒絕才好了。她即使忍著疼也要撐下去,直到表演完才得以脫身,那麼……那麼……她也許有機會能再看到石三公子……她不敢有所妄想,只能用卑微的希望來滿足自己那顆無望的心。
「在想什麼?心上人嗎?」幻兒一直在觀察她臉上的表情,到最後浮現的喜悅與哀愁最令幻兒好奇。也許她是想到了無介,所以幻兒才有此一問。
秦秋雨雙頰泛紅,淡淡道:
「夫人說笑了……我……怎麼會有心上人呢,我這等身份?」
幻兒托起她的臉蛋兒:
「怎麼會沒有?例如……上回在萬花樓親你、摟你的那位絕世制公子蘇柳呀!他人品卓絕、文采風流、滿腹經綸,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的……」
來不及說完就給秦秋雨打斷了話尾:
「大美人!」這會兒,秦秋雨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人就是石大夫人最扮的了。她不禁笑了出來;這石大夫人真是個異類,可是又怪得令人覺得很好玩。她心想,石無忌敢娶她,勇氣可真不小啊!
「啊,真沒趣!你知道了呀?」幻兒本來還想大肆吹捧自己一番的,想不到人家秦秋雨冰雪聰明,早就發現了。
「嫂嫂、嫂嫂,冷剛來了!」
身後突然傳來石無介的叫聲,由遠而近,可以猜得出他奔得很急。
「你來做什麼?我不是叫你不要來了!害得人家秦姑娘腳受傷了,你還敢來?」蘇幻兒凶巴巴的對石無介吼叫,其實她早知道他會回來的。
石無介只是愣愣的看著秦秋雨,為她唇邊那朵微微的笑意而失神了……
怎麼會有女人這麼美麗呢?那種美麗是會讓他疼惜的;而他,在今天之前甚至不知疼惜為何物。如今,突如其來的,那心情就出現了。在她垂淚時,在她微笑時——都有一種虛幻的美感與淡淡的哀愁——她竟是如此的不快樂!
也讓他生平第一次有種好想為她做些什麼事的感覺!千金若能換得一笑,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這是什麼情懷他不明白,但他只要她笑,只要她快樂,只要她舞著春風、舞著柔媚,但別落一身哀愁……
一旁的冷剛替石無介解了圍:
「先讓我看看秦姑娘的腳吧。」
他正要向前一探究竟,卻給蘇幻兒拖到五步之外,在確定別人聽不到後,她才道:
「我不要你馬上治好她;我相信你的能力,但那有違我的計畫。」
冷剛仍是一無表情,但雙眉揚了起來,等著聽他這位大嫂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幻兒再看了石無介與秦秋雨一眼,最後才以更低的聲音道:「讓她三天後痊癒;每天要換的藥我會讓無介送去萬花樓。」
冷剛起先一陣驚愕,但看了一眼那二個人,終於有了點體悟,他輕聲道:
「嫂子總是習慣做些驚世駭俗的事。」
幻兒笑:
「你是呂不群的徒弟,想必知道我更多的底細;在我們那個世界,這是很正常的。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古老的禮教無法約束我。」二年前,她與丈夫就曾為了一睹奇人風采,而上天山找那個卜出她來歷的呂不群。好玩的是,呂不群可以卜出許多事,卻不願相信,而一一提出來向她印證;要不是後來被冷落的石無忌押她回家,她甚至還打算留在天山與呂不群學卜卦,想找出得以與母親連繫的方法呢!
「你向來都是隨心所欲的,誰能約束你?」冷剛笑了笑,與幻兒一同打量石桌旁那一對璧人,他們的確是相配的一對。
任何男子的注目都會引起秦秋雨噁心反胃的感覺,但是,石三公子並不曾給她這種感覺。
此時她只能感覺到臉龐好熱,整個人好像都有點坐立難安了;他——可會覺得她有一點點美麗?他——又為什麼要這麼癡看她?他是在看一個少女,或是——一個妓女?不!他的眼光並不齷齪,是她太敏感了!男人是用哪種眼光看她,她總是可以馬上分辨出來。石三公子沒有以污穢的眼光看她;但是,這種眼光更令她不安,而不安之中好像又有一絲絲的喜悅與甜蜜。
「對不起……」收回無禮的眼光,石無介只能吶吶的吐出這三個字。秦姑娘恐怕會當他是登徒子了,用這種眼光看女人,應是不妥的。
「哦?」她抬起低垂的臉,讓自己有勇氣直視石無介那一張俊朗坦率的臉。那雙在濃眉襯托下更顯得深邃的雙眸,它猶如天邊的星子,正蘊含無限溫柔的看著她。
她漾出一抹真誠而溫柔的笑意,說道:
「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