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石無介急叫一聲;一旦這個大嫂想刁難人,他是無計可施的。如果大嫂真的有意要與他耗上一整個晚上,他想逃走,恐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看到他的表情,幻兒玩興更高。她走到圓桌前,指著桌上十來卷卷軸道:
「今天呢,陳媒婆送來了十五幅各大家閨秀的畫像,要給你相親用的。我這個嫂嫂一直太忽略你們的終身大事了,現在才想到要給你娶媳婦,你可別怨我的粗心哪!來,看看你喜歡哪一個千金,趕明兒咱們就上門提親吧。」
這哪是關心?他那大嫂的表情幾乎是充滿惡作劇的,石無介一步步的被逼退到門邊;如果可以,他真想一逃了之!可是,如果他敢逃,往後就別想過太平日了。天哪!誰來救救他?為什麼他這個嫂子會這麼閒呢?專管別人閒事,而樂此不疲。
顯然老天也可憐他初戀這麼晚才開始,不忍在重重波折上,再加上蘇幻兒這一號人物;所以,石無忌出現了。
「幻兒,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已找遍八院,就是不見妻子蹤影;而她這麼晚了還在浩然樓,就有些詭異,想必又在進行什麼計畫了!石無忌對妻子近日來的行為雖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政策,卻仍是密切注意當中。尤其她的花樣實在太多了,讓石無忌一直不大放心。
而且,以另一方面來說:成天忙著當月老、充紅娘的蘇大姑娘,在忙著這些遊戲的同時,也冷落了她那心愛的老公了!因此令石無忌心中大大不是滋味,以往天天藉機黏著他的妻子,如今卻老是不見蹤影,要找她還得四處打聽,有哪一對夫妻是這麼離譜的?
即使石無忌現在公事到然很忙,但仍不免感到失落,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魅力了?現在天天三更半夜回房,幻兒也不像以往會在花廳等門,並且丟過來無比埋怨的眼光。她會不管他有多累多疲倦,總要賴在他懷中說些體己話,要博他的憐愛。
現在可不同了!她大多時候比他還早睡,因為白天的遊戲夠她累的了。有時她醒著,卻是神神的躲在書房中寫一些計畫,見他回房了才想到要休息了,二話不說就摟著他入眠,並且沒兩三下就會周公去了。
石無忌真的覺得自己被冷落太多了;蘇幻兒這個石大夫人最近非常的「不務正業」!
蘇幻兒本來還想多刁難石無介一會兒,讓他與秦秋雨心頭難受一下,才能代表真愛得來不易;可是,見自己丈夫一副來勢洶洶的怨男狀,他只好放過他了。
「有事嗎?無忌。你不是正在正氣樓忙計算年底夥計們的紅利?」她走到石無忌身邊。
石無介飛快的退了下去;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反正如果大哥今晚無事,那麼可以肯定大嫂也不會有空閒出來刁難別人了。
感謝大哥!感謝老天!善哉。
幻兒一把摟住石無忌的腰,從他肩膀看過去,正好看到奔向馬廄的石無介消失在轉角處。
「終於想到我了嗎?當你的妻子同時也要具有隱人的本領。今天你會找我,我真是受寵若驚呢!」她半嘲弄的說著,小臉更深埋入他的懷中。
石無忌抱起她坐到椅子上,半埋怨地說道:「當你的丈夫又何嘗容易?有哪一個丈夫像我這樣,老是找不到老婆的?」
「你是在埋怨我沒有善盡人妻的責任嗎?沒有嗎?真的沒有嗎?」幻兒問一句,吻他一下,沿著他的嘴唇往下移,停在他頸項上,接著輕輕的一咬。她感覺他悸動了一下,並且更加用力摟緊她。
她笑了,挑逗地說道:「咱們回房吧!在這裡不方便,有許多事都無法恣意去做。」
「算算你冷落了我多久?得如何補償,你自己先斟酌好。」他抱她步出浩然樓,急切的往蘭院走去。
太想念她的軟玉溫香了!想念她的伶牙俐齒;想念她的黏膩撒嬌……想念她的一切一切——今夜,她只能想他,只能屬於他,任何人都別想來打擾他們。
這時候,石無忌開始在想,也許再生一個孩子是個不錯的想法——
月已上柳梢.並且正緩緩的移動著,不久後會向西移吧?但,人何在?
秦秋雨半倚窗口,失神的看著小圓桌上的幾碟小菜與一壺酒。
他並沒有說今晚會來,也沒有說何時會來,事實上,這五日來,他總是不曾預先說出要再來的話,卻每日都會在晚膳初過的時刻翩然來到。
今晚他會來嗎?若會來,也早已過了那時刻;一桌的小菜、燒酒已冷——他會來嗎?他會來嗎?
這般的殷盼,早已明白表示出她的心失落了許多。她的眼淚不禁潸然而下;她早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愛上任何人的!像她這種身份的人,若是付出真心,只會讓自己受傷更深而已。但她為何仍是這般執著?撲火的飛蛾應是與她有著相同的癡念吧,否則怎會伊心以自身去祭火?
愁腸千轉;苦澀像一張綿密不透氣的網,緊緊將她纏繞住,也注定了她今生的苦痛。
一杯冷酒入喉:他會來嗎?
二杯冷酒下腹:他會來嗎?
面對銅鏡,顧影自憐;呵!她是注定得薄命的紅顏,是堤岸旁可以任人採摘的春花;不是在風中飄零,就是任來來往往的行人攀折,而終至殘敗——
他,不會來了吧?
隨著她十八歲生日腳步的接近,她的身價也愈抬愈高;朱大娘說,當前爭她爭得最凶的,有南方太守朱炳金,與煤礦大王馬喱鑫,還有一個是在江湖上出手十分闊綽的柯建雄;而他也是最不擇手段的人。日前因為有一個富公子與他爭著她,卻被柯建雄一掌就打飛了出去。朱大娘見他身手這等俐落,倒也不好得罪,只好讓他見她了。
他三十開外的年紀,目光閃爍,長著一張還算端正的臉,整個人熊腰虎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