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即使是夫妻也不會在眾人眼前有親密的舉動吧?」
弄潮抗議:「那我們以後要擁抱、要親吻,是不是也得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再找一座山去爬才行?」
「弄潮,昨夜是我的錯,我不該在未娶你過門就逾越,今後我會克制我自己。」
要命!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下子她的又寒哥哥要與她劃清界線呢?看情形他好像準備娶她的樣子,可是這會兒再來考慮道德尺度未免有些詭異,她引用了她爹常說的一句話:「活在別人眼光中尋求自身的價值是呆子的行為!又寒哥哥,你真的打算在娶我之前都不親我嗎?不要啦,了不起我們要親熱找沒人看到的地方就行了嘛,我答應在人多的時候絕對離你三尺以上來避嫌,可以嗎?」
「我這是在保護你。」他輕聲說著,在面對她完全不解並且不贊同的俏臉蛋,也說不出其它的了,所以領她吃完早膳,收拾東西,便一同採藥草去了。
她不會明白的,在昨夜那般引出他的狂炙後,他深深明白自己的定力沒有自以為中的強。一旦再有更親暱的接觸,難保他會發乎情、止乎理,反而可能無法抑制地對她做出傷害的事,他不能那樣做。
另一方面,他更震撼於自己的激烈……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但那小丫頭卻引發出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有的熱情,這一點,他也得小心深藏抑制了。
誰在乎古人怎麼看,怎麼去評斷對錯,他對她的要求,不是為了迎合世人規範,而是自我的問心無愧。她純真的熱情,不該被醜化成不貞、淫蕩,他得負起護衛她貞節的責任,因為---------弄潮將會是他的妻。
緩緩地,管又寒平靜的心湖為那名詞泛起了溫柔的漣漪。是的,她將會是他守護一生的妻。
一切的情況都不同了!在經歷昨夜的轉變之後。
※※※
在傍晚時刻,弄潮終於看到了那座吸引眾多武林人士來朝山的「大」石碑。
還以唯有什麼奇特的咧,看完之後簡直失望透頂。害她為了可以早點來看,一整天拚命陪管又寒採藥草,還讓某些銳利的野草割傷了指頭,才終於引發出管又寒的好心,願意帶她來湊熱鬧。不料,只不過是座年久失修,幾近傾瀉的破石頭而已。半人高,呈灰黑色,與路邊任何一塊破石頭沒兩樣,搞不好輕輕一捏就化為一攤砂石了。
唯一有看頭的是石碑方圓一里內,圍滿了人潮,甚至有人在此搭了帳蓬,看來有長期奮鬥的打算,所以四處傳來野炊的香味也不足為奇了。還有一些小販穿梭期間,吆喝著東西叫賣。不知情的人外地人還道此縣風俗特異,市集居然是在山上。
買來一包炒栗子,弄潮慢條斯理地跟著管又寒接近那塊此時身價百倍的石碑。
石碑上也只有幾個快被風化掉的字,看得出來是寫著:管鳴峰,為萬林縣之巔。
弄潮百分之百肯定這幾個字並不是童笑生留下來的,以那種風化的程度,不是唐朝,也會是宋朝年間,幾百年下來才會有如此破敗的成績。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塊石子實在沒有理由會是童笑生指定的第一道謎題,真是沒半點引人注目的地方,會有什麼解釋才是怪事。要弄潮猜,她寧願相信是那老頑童的另一項捉弄,沒有其它特別的指示。
特地看向管又寒,但他依然一臉的無波無緒,不過,眉宇間卻略顯陰沉。
「怎麼了?」她輕扯他衣袖問著。
「沒事,咱們下山。」
看來他們的思想一致,都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弄潮點頭,一手緊緊抓住他衣袖,雖說人潮已少了許多,但是這片山頂至少仍有二、三千人在此觀望不去;要是她不抓緊一點,只怕稍稍不注意,他們就各分東西了。尤其天色昏暗,很容易跌跤的。
在踉蹌了一下後,管又寒終於稍稍撇去世俗規範那一套,伸出手牢牢地扶住她肩頭,也領頭尋著平坦的地面走。弄潮開心地剝著炒栗子,直要他吃。但看來管又寒是不吃零嘴的,她逗了他好久,他都不可開口,只好無趣地往自己櫻桃小口丟去。
「好個厚顏的女人,簡直丟盡咱們女人的臉。」一聲冷冷不屑的批評,刺耳地由右方傳來,聲音是刻意拔高的老母雞下蛋聲。尖刻得很------嗯---------創意。
弄潮俏臉別了過去,可不知道原來來此看大石碑的人也會有特別的興致去看他人談情說愛,真是不禮貌,還敢大放厥詞呢!
那是一票穿著像粽子似的緊密的女人,約莫二十到四時出頭的年紀都有,本相是不惡的,但一絲不掛的高髻,灰沉色調的服飾,以及被漿過似的表情面孔,實在只有「刻板」兩字足以形容之。十來人,每味女子皆有佩劍,看來生活不是很寬裕,臉上淨是風霜殘痕。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俠女」嗎?又一次,弄潮非常能體會爹爹告誡的苦心。當個撈什子俠女實在沒有什麼風光的扮相,簡直可以說是落魄了。
一個人落魄不打緊,但去批判他人表現出尖刻,可就是她們的不對了!爹爹說,最醜的女人不是雞皮鶴髮的老婦,也不是滄桑滿塵為生活奔波的女子,而是把自身際遇的不滿傾瀉成惡意去攻詰無辜旁人的女人。
管又寒根本無意搭理,拉著弄潮就要朝繫馬的地方走去,但弄潮可不甘心平白被謾罵了去。正在思索一個不著痕跡的報復方法為自己報仇時不料,一票女子中看來最年長的女人突然欺向前來,伸出爪子就要擒住她的俏臉。
眼睛來不及眨,弄潮眼前多出一條胳臂格開了那只「爪子」,也將那老女人硬生生地震退好幾大步,才止住身形;那老女人,立刻已不可思議又忿恨的眼光死盯著弄潮與管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