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媽咪!」一身筆挺小西裝的衛朗撲入裴紅葉懷中。
衛極定定看了紅葉雅致的面容好一會,才迎向另一雙正嚴苛估量他的銳眼。
「伯父。」他微躬身招呼。從裴智宏身上找到與紅葉一模一樣的眼與鼻。
裴智宏聽過不少有關此人的傳聞,有好有壞。不外乎能力普通但擅言詞;斯文綿軟全靠兩位合夥人支撐;謙沖守分不與人敵對,也不被列入敵手之一;與老天交了好運,所以公司成長驚人。
都說他是幸運兒,卻少聽聞對他能力的肯定。當然最近他又被加了一些評語:投機者、攀龍附鳳者。
在商場上靠運氣能混多久?裴智宏從不信這一套。
當然乍見衛極的一剎那,以外表來看他,簡直是書生型的溫文派。看不到一絲商場戰將該俱備的侵略殺戮之氣;眼神恭謹誠摯,五官俊秀,身量修長儒雅,怎麼看怎麼的不是商人料。但打量了三分鐘後,卻升起了一些不確定。這男子身上的一派悠閒與沉穩,像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若不是毅力卓絕、耐力驚人的人,哪能持續這般久?再深沉的人,也得在別人長久如炬的注視下波動些許,但這男子沒有。
「媽咪,爺爺在看什麼?」衛朗好奇著此時沉靜的氣氛。
「他們在相親。」裴紅葉若無其事的說著,牽著朗兒的手往飯廳走。「小朗肚子餓了吧?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喔。」
「媽咪的家好大哇!」新奇的左看右看,覺得自己像在參觀博物館。
「喜歡嗎?以後可以常來這邊玩。」紅葉替他添好了飯,見到兩位男子也隨後跟來,又添了兩碗,打趣道:「我以為要等上更久。怎麼?還滿意嗎?」
「滿意。」衛極看著她,沉沉的應著。
她臉蛋驀地一紅,不自在的別開了去。
「嗯哼。」裴智宏不愉快的佯咳雨聲。想調情也不必在他這個家長眼前這麼明目張膽吧?
「爺爺不舒服嗎?」坐在他身側的衛朗擔心的問。
「是不舒服。」裴智宏點頭。
看來這一頓飯會吃得愉快的,只有一個人了。
「爸。」裴紅葉輕叫了聲,努力要使氣氛好一些。
「衛先生與小女認識多久了?」
「相當久。」衛極有趣的回答,可以預見今天將會有無數的問答題要他面對。
「多久?久到曾經有過婚姻?」裴父不客氣的直搗核心。他不在乎這人是否如外傳的想攀龍附鳳,反正人品不錯,看得順眼,要攀就攀吧。他只想知道,這傢伙參與女兒的生命是否包括八年前失蹤那一段。
「你記得?」衛極目光倏亮!直射向裴紅葉。
「真的有?!」她一直不敢向他問起是覺得不可能,畢竟紀錄裡他的妻子是速水詠子。
「等等!失去記憶的紅葉根本不能結婚,沒有身份、沒有名字,怎麼去登記戶籍?」裴智宏叫著。
「我不是速水詠子沒錯吧?」手心泛著冷汗,她只想知道他真正的新娘是誰。
「看來我得說個故事了。」衛極淺笑,看向同樣睜大眼的兒子,突然轉了話題道:「朗兒,有沒有帶爺爺送你的玩具盒?」
「有,在背包裡。」他滑下椅子跑到客廳去拿。
直到衛朗跑遠,衛極方又問紅葉:「你對這件事有疑問,為什麼從沒問我?反而一再的旁敲側擊?」
「而你正樂得看我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微笑的看他,清麗的臉龐充斥著危險的暗影。
「不,事實上你寧願慢慢來,我也樂得配合。」輕撩她耳邊的髮絲。「我知道你怕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娶的人就是你。」
她震了下,來不及問些什麼,衛極又按著道:「當然,也如同伯父所言,那不合法。因為在那時我們都不知道你的真實國籍與姓名。」
「為什麼我不曾夢過我穿白紗?這麼重要的事,我卻沒夢見過。」她不相信自己曾忘掉這個,連一閃而逝的幻影都沒有過。就因為沒夢過,所以不相信他娶過自己,也就不曾探問過他。
衛極搖頭輕語:「你遺忘的何只是這個。」
裴智宏突兀的介入他們,很實際的問:「你們不會是在告訴我,朗兒真的是我的外孫吧?!」
「不會的,爸。朗兒七月中旬出生,我卻是八月底失蹤。有沒有生過孩子,我的身體會知道的。七年前我們相見時,也沒有生育過的跡象,不是嗎?」紅葉很快的反駁。
裴智宏看了下女兒的體型,是不像生育過,而且時間不對……但他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看向衛極深沉難解的眼色,那股不確定感更深了。
「你怎麼說?衛先生?」
「她說的便是了。」
「拿來了。」衛朗捧著玩具盒跑回來。
「幫爸爸把項鏈拿出來好嗎?」衛極溫柔說著。
衛朗點頭,兩三下打開盒子,拿出楓葉項鏈。
「呀!」裴氏父女同時低呼!
這不是裴智宏特地打造給女兒的十六歲生日禮物嗎?一直以為丟了,不料卻是在衛極手上。那麼縱使裴智宏尚有太多疑問也消了一大半。這人至少無疑的是女兒失蹤期間照顧她的人之一。
衛極站在裴紅葉面前,將項鏈掛回她頸子上。
「不談其它過往了。今天我來,便是要把失物歸還,並且索求你的允諾。」
「什麼?」她屏息問。
「一場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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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一年的初夏,速水裕之夫婦痛失愛女。甫從短大畢業的速水詠子,努力攢足了一筆旅行基金,準備在投入職場前先好好的出國玩一趟。到美國玩了十天後,參加了豪華郵輪至阿拉斯加八天的行程。
原本一切都該美好的,但一場驟來的豪雨引發了船難,致使當夜有十數個人落海,極力搶救下,仍是有三個人失蹤,並且至今沒有打撈到遺體。
速水夫婦隨著搜索隊尋找了半個月未果,心力交瘁之下,幾乎崩潰。尤其性情脆弱易感的速水夫人更是因此而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