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老是叫喂太沒禮貌了。」知道沒禮貌,還叫人家「喂」,也只有她袁佑詩做得出來。
「李望月。」他面無表情,語氣平淡。
「李望月?這名字挺好聽的。我叫袁佑詩,你好。」好久沒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佑詩簡直樂壞了,能夠毫無顧忌的說出名字的感覺真好。
李望月仍是一號表情,見她莫名其妙地興奮傻笑,也僅是投遞淡然的一瞥。
見他不說話,佑詩又開口:「你這個人還真是話少得可以耶,怎麼說我也救了你一命,你打個招呼會死啊!」
「我道過謝了。」他抿唇皺眉。這個姑娘說話真不文雅,白生了一張俏臉蛋。
好個惜言如金的男人!佑詩搖搖頭。「算了,天亮雨停,你也沒事了,我可以走了。」
說著,她開始收拾包袱。
沉默片刻後,他突然開口:「你上哪去?」
佑詩背起包袱,轉過身。「你這個人真怪異,要嘛就不開口,一開口就問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呀!」她繞過他,走出木屋。
李望月跟在她身後,不悅地說:「這種地方不適合你獨行。」
「笑話,這地方鬧鬼啊,還得成群結隊才能走?」聽他的口氣,好像她會遇到危險似的,真是瞧不起她!
「任何一個有危機意識的姑娘都會明白不該獨自出門,更何況是在這種荒郊野外。」
這個人是關心她的安危,還是在輕視她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顯然兩者都有。
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一直跟著她的李望月。
「如果你是關心我,那麼謝謝你;如果你是擔心我,那麼不必了,請不要小看我。」
說完,她甩頭就走,相信他會識相地不再跟著她。
可惜,她料錯了,李望月雖然沒有再開口,卻還是走在她身後。
佑詩終於忍不住,在一個岔路口停下來。
「李望月,你到底打算跟我到什麼時候?」
「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他一板一眼的說。
「誰需要你的保護啊!」佑詩不耐煩地吼。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救過我。」
原來是因為她救了他──雖然他的話氣顯得非常不願承認這個事實──所以他自認為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危,以償還欠她的恩情?
「你真的要保護我?」她斜睨他,靈光一閃。
他頷首──神情是不悅、沒有選擇餘地的。他的原則是有恩必報。
「李望月,你承認我救你一條命吧?」
略微遲疑地,他再度點頭。
「那麼,你還想保護我?我是救你的人,而你才是被救的人耶!你沒有搞錯角色吧?」佑詩實在是不想傷他的自尊,但是更不想被當成弱小女子。
李望月雖然還是喜怒不形於色,但心中波濤洶湧。被蛇咬,還被一個姑娘救,這已經是夠背的了,如今這姑娘竟然還懷疑……不,根本是認定他沒有保護她的能力,他李望月的一世英名已經毀於一夕!
他李望月,武林十大高手之一,曾經是江南第一大堂會──緋龍堂──大少主,活了二十七個年頭,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姑娘嘲笑,若非他修為一等,若非她曾經救過他,他早一掌劈死這位自稱袁佑詩的姑娘了。
相信如果將他過去的事跡告訴她,那麼不是讓她嗤之以鼻,就是再度換來嘲笑,還不如以行動證明來得快些。
他暗中運氣,然後一掌擊出,瞬間,立在岔路口的石碑傾倒,碎成一地。
佑詩驚駭地倒抽口氣,瞪直了雙眼。
「我李望月一生不欠人恩情,告訴我你要去哪 。」他的語氣還是一樣平淡。
佑詩的眼神由驚訝轉為崇拜,繼而興奮地彎起唇角,抓住他的手臂。「教我,我要學。」
「你說什麼?」他微瞇起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要學你剛才那一招。你不是說你不欠人恩情的嗎?只要你教會我剛才那一招,我們就算扯平,誰也不欠誰了。」佑詩急切地說,一副「我馬上要學」的表情。
「不可能。」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
「李家掌法不傳外人,何況……」他掃了她一眼,「不是人人學得會。」
什麼呀,擺明了輕視她嘛!佑詩噘起唇,既失望又不服氣,若非他說了「不傳外人」,她肯定力爭到底。
也罷,心地善良的她不會做為難人的事。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好奇地問:「李大哥,你武功這麼好,為什麼還會被蛇咬?」
打死李望月也不會告訴她,他是因為牙痛分散了心神,才會被蛇咬。他睨著她,這個姑娘還真是現實,剛才喊他「李望月」,現在喊「李大哥」,她不覺得改得太快了嗎?他腦海驀地飄過一抹纖纖弱質的身影。
「如果她……也能像你這麼健康就好了。」他喃喃。
「她?誰呀?」佑詩莫名其妙卻又好奇不已。原來這個外表冷酷的男人心中也有個思念的「她」呀!
李望月一眼便看穿她心 在想什麼。「別想歪了,她是我妹妹李吟秋。」
就說嘛!他這個人冷漠、嚴肅又沉默寡言,哪會有人愛……不,哪會有愛人!佑詩不禁同情的看著他,「沒關係,月老早分配好了,早晚你會找到屬於你的她。」
李望月翻個白眼。胡思亂想又胡說八道,這個沒氣質的姑娘怎麼會讓他聯想到他那纖弱嬌柔的妹妹?真是想不透!
***
緋龍堂內院 有個嚴禁任何人擅入的禁地,名為「秋苑」。
秋苑的主人正是堂主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李吟秋。
李吟秋一生下來大夫便斷言她活不過十歲。如今,她年已十九,雖不能說活得「好好地」,可畢竟還活著。這都該歸功於她的父親和兩位兄長對她的細心呵護和照顧。
從小,她便是被捧在手心 長大的。為了天生體弱的她需要絕對安靜的休養,李堂主蓋了這座秋苑,並為她遍尋名醫,只求她能夠多活一天是一天。十九年來,她未曾踏出秋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