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佑詩來到櫻花院已有好些日子,與劉叔和美娘相處得既愉快又融洽。不過有時候她感覺到美娘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憂愁和欲言又止的無奈,她心中的問號越來越大。
趁著有一天她和美娘在後山的櫻花林 散步時,她忍不住問道:「美姨,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美娘看她一眼,立刻別開頭。「沒有,你太多慮了。」
「不,我感覺得到。美姨,我相信羅大哥說的,你有不尋常的感應能力,你一定從我身上感覺到什麼了對不對?所以你從第一眼看到我便一直憂心忡忡、不能釋懷,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美姨,你究竟看到什麼,請你告訴我好嗎?」佑詩急切地握住她的手,與她對望。
美娘眉頭深鎖,好半晌才開口:「如果我說你和寒皓在一起……不好,你會和他分開嗎?」
「不會。」佑詩想也不想便回答,既而又想到美姨不可能無端提出這種問題,不禁有些緊張。「美姨,你是不是看到我和羅大哥的未來發生什麼事了?」
美娘歎了口氣,搖搖頭。就是沒有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未來,她才擔心,尤其是她完全看不到佑詩的未來,就好像……她不敢再往下想。
「佑詩,你是個好女孩,心地善良又率真,我很喜歡你,也認為你很適合寒皓。」
佑詩才剛要鬆一口氣,卻突然察覺美姨根本是在敷衍她。「美姨,你還是沒有說你看到什麼。」
美娘靜默半晌,「佑詩,不要在意我感覺或者看到的,即使我說出來讓你知道,未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那畢竟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是個有主見的女孩,我相信你不會因為我的話而修改自己的未來。」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不好的未來,我自然是會聽你的話做改變了。」說來說去,她就是想知道美姨究竟看到什麼,她實在非常好奇。
「是嗎?那麼我要你現在立刻回長安,忘掉寒皓,從此不再見他……如果我說這對你是最好的未來,你會答應嗎?」美娘的神情嚴肅且認真。
「美姨……」佑詩詫異地看著她,她像換個人似的。
「如何,你會嗎?」美娘逼問。
佑詩怔忡了一會兒,然後毫不畏懼地迎視美娘犀利的雙眼,堅決地說:「不會。不管未來如何,我都要與羅大哥在一起。除非他不再愛我,否則我要與他相守到老。」
兩人相視半秒,美娘突然笑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美姨?」佑詩一臉迷惘。思索片刻,她終於明白美姨的用意,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美姨,你快嚇死我了,瞧你說得那麼認真,害我也當真了。拜託你以後可別再拿我和羅大哥的事開玩笑,我剛才好緊張、好擔心呢。」
美娘垂下眼瞼,淡淡地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即使我說了也不會有改變。再說,我也只有感覺到你未來的一小部分,我承認是不好的感應,然而,福之為禍,禍之為福,化不可極,深不可測。福禍尚不可知,告訴了你也只是徒增煩惱,何苦來哉。」
美姨的一番話教佑詩釋然。美姨會為她憂心,是因為感應到她最近可能會有災難,自然眉頭深鎖,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美姨,你說得對,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煩惱,我不會再問了。」
美娘點點頭。「我也該回去準備晚餐了。」
「現在?」佑詩抬頭看天色,此時不過才接近傍晚。「還早嘛。」
「還是早點回去,免得給「雷聲」波及了。佑詩,你多待會兒沒關係,我先走了。」美娘擺擺手,頭也不回便往櫻花院走去。
佑詩一臉莫名其妙,想問美姨她怎麼知道會打雷,莫非她對天文曆法也有研究?可惜她已走遠。
走得還真快呢,看來美姨真是很怕打雷。想到這一點,佑詩不禁笑了。瞧美姨平時總是一副沉著的模樣,真想不到她會怕雷聲。
「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袁佑詩。」
這聲音……佑詩不敢置信的循聲望去──
真的是他!她驚喜若狂地綻開笑容,疾步奔進他懷 ,摟住他的頸項,高興地叫喚:「羅大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好想你哦!」
他的手遲疑地舉在半空中,忍住想擁抱她的衝動,緊緊握住拳頭,咬牙放下,壓抑著憤怒低吼:「你還想戲弄我到什麼時候?」
聽出他不尋常的語調,佑詩緩緩鬆開手,莫名地注視著他,「羅大哥,你怎麼了?我不懂你的話。」
「你還想裝蒜嗎?袁佑詩。」羅寒皓半瞇起眼睛,逼視她。
佑詩心虛地後退一步。他喚她「袁佑詩」,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曾經」是晏庭筠的未婚妻,他知道她「故意不說」真實姓名,他知道她不和他上京城的原因,他知道她是李東哲的外甥女……他知道嗎?佑詩突然不確定。
「我……對不起。」她垂下頭。這時候她還是老實些,較能夠取得同情和諒解。
「騙了我這麼久,你以為一句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嗎?」他在她耳旁嘶吼。若不是劉叔告訴他,他還不知要被瞞到何時!
佑詩一連退後好幾步,不小心絆到小石子,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委屈地說:「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我只是沒有機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又不是故意騙你。」
「你還狡辯!你根本是存心欺瞞我,故意耍我,好看我出糗!」他移步上前,俯身朝她大吼。
佑詩側身拉開兩人的距離,一手摀住差點被「雷吼」震破的耳朵。現在她曉得美姨所謂的「雷聲」有多可怕了,難怪她閃得那麼快,早知如此,她會跑得比她還快。
「我絕對沒有看你出糗或故意耍你的意思,你說得太嚴重了吧?」她一臉無辜,可憐兮兮的。
羅寒皓可不這麼認為。記得晏庭筠曾經說過,縱使他願意娶袁佑詩為妻,只怕他羅寒皓也不肯。當時他不明其意,直說絕無可能阻擋他的好事。如今想來,自己當時肯定被晏庭筠暗暗嘲笑在心 。而這筆悵,當然得當在她袁佑詩的頭上。他雙手撐在大石頭上,將她圍在中間動彈不得,臉孔朝她逼近,「我不會輕易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