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這個年輕老闆,因為在這個只看得到衣著光鮮的紳士淑女出入的餐廳裡,他一點也沒有對穿著T恤、牛仔褲的她「另眼相看」,還很親切的招呼她。
東方轍在這裡訂了包廂,點了一桌子的精緻美食。本來這一切對他來說就不算什麼,因為他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對韓可靈來說,她或許驚奇,卻沒有特別感動,因為她只是被帶入屬於他的世界裡。直到……
韓可靈望著眼前那碗「擔仔面」,感動得說不出話。其實她不必這麼大驚小怪,只是原來屬於小麵館的擔仔面現在被端上了兼具高雅和品味的餐桌罷了,這也許只是餐廳的另一特色……然而她看過菜單,很清楚餐廳裡沒有「擔仔面」這一道。
真是……他真是……韓可靈瞪著面前熱騰騰的面,視線都模糊了。
「聽說這是廚師第一次嘗試做的,也許沒有你吃過的好吃,不過——試試看吧。」東方轍把筷子拿給她。
韓可靈看見他的面前也有一碗;她只是上次提過一次,他居然就記住了!
他對她這樣的用心,還用那樣輕描淡寫的口氣帶過,她想不感動也難。
韓可靈只覺得心裡熱烘烘的,手裡握著他遞來的筷子,竟激動得有些顫抖。說來好笑,她居然有些捨不得吃……擦掉眼角不知是過於感動還是麵湯熱氣蒸出來的「水霧」,她挾起熱麵條吹了吹,送進肚子裡。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儘管還有一桌子珍貴佳餚,她仍道出最誠摯的讚美。
「這裡的廚師一向手藝好。」東方轍也吃了,並且也認同了。
不,好吃的不是廚師第一次做的指仔面,是你的心意、你的體帖……韓可靈看著他,卻無法把這份感動的心情老實的傳達給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的語氣違背了內心的感激,竟是有些抱怨的。如果愛情有刻度,多見他一次面,她心底愛他那把尺總要深深多刻下一道,再這樣深深刻寫下去,怎麼好……
東方轍抬起頭,凝視她轉為嚴肅的美顏。她即使不施脂粉,即使沒有華麗的衣著襯托,身處在這樣人人細心包裝自己的場所中,她依舊是最出眾的。他一開始是為她的外表所吸引沒錯,但是認識她後,他愛上的是她某種無法具體描述的特質,那是他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的。
對他來說,她就是與眾不同,就是吸引他。
東方轍可以很輕易的在心裡傾吐對她的感覺,可是一旦必須親自說出口……他深深的蹙起雙眉。
「你難道還感覺不到嗎?」他瞅著她,像要把她看進心底,也像要她自己看到他的深情。
韓可靈被他專注的熾眸盯得臉紅臊熱,她當然知道他喜歡自己,雖然曾懷疑過他是否真心,然而現在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他都如此說了。但是……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無法用真心回應!為了他好,她必須強迫自己壓下滿心的愛戀……
「你……想要我嗎?」她故意微笑,故意輕佻,故意曲解他的感情,故意做個連她自己都鄙視的女人。如果可以奪門而出,她會先出去好好的大哭一場,那樣演起戲來會比較痛快,心也不會這麼痛。他很顯然地愣了一下。
「你在說什麼?」東方轍的眉頭鎖得更緊,瞇起的眸裡寫著驚愕、不悅和狐疑。
對著他冷峻的臉龐,她堆出更多的笑,更多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虛偽和矯飾。「我知道很多男人想要我的身體,你不也是如此才對我好的嗎?」她話一說完,立刻在他眼底看見凶光。
韓可靈心裡充塞著緊張、驚嚇和痛楚,不懷疑他下一刻可能會掐死她。她嚥下喉中的酸澀,眼光移向別處,才能繼續用「輕快」的口氣說:「沒有關係,對這種事情我已經很習慣了;你不是第一個對我的身體感興趣的男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還算是潔身自愛的,不過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可以考慮。」
「你到底在說什麼?」東方轍緊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從牙縫中迸出滾湯的火氣,眸底燃燒著兩把火焰,空氣中頓時騰升起一股如岩漿過境的熱流。韓可靈有片刻的畏縮,細緻的美顏更在一瞬間變得蒼白。若不是有心理準備了,她絕對沒有勇氣繼續挑興。「我說錯了嗎?難不成你想說你愛我,你要給我一張結婚證書?東方少爺,我們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對我說這些「虛情假意」的話,只會讓我鄙視你而已。」
東方轍瞪視著她,眸底裡的怒火逐漸轉熄。如果她只是因為他的家世而無法信任他的感情,那麼他還稍微可以忍受。他可以想像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感情才故意說這些話的。
誰知韓可靈卻在這時候繼續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承認自己對你的感覺還不錯,只要……」她的臉頰燒湯,幾乎有換不過氣的感覺。為了不讓自己有機會畏縮,她很快的把話說完,「你出個合理的價錢,我可以把初夜賣給你。」
「韓可靈!」東方轍大吼,才平息的怒氣一下子又衝了上來,再也無法冷靜。該死的她到底在說些什麼?質疑他的人格也就算了,她居然把自己當成妓女叫賣!
東方轍在氣憤之中掃掉一桌子的菜餚,韓可靈只是嚇了一跳。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惹得他咬牙切齒,知道他會氣得恨不得剁了她,所以當那些湯碗、瓷盤連著美食匡當落地,她只是緩緩垂下美眸,可惜地看著承受了圬漬和碎片的古典地毯。
「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話?為什麼要作踐自己?」他氣急敗壞地抓她站起,甚至踢翻了椅子。
韓可靈看著他,並沒有感覺手臂特別痛,反而是心臟一陣緊縮。她冷冷的反問:「我為什麼不能說這些話?我們才認識多久,難道你自認為已經很瞭解我了?你把我想成什麼,聖女嗎?誰不愛錢呢,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