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你可以滾了!」李斯不悅地拿起文件。
喲,有人惱羞成怒了;不過這也難怪啦,李斯好不容易才說出心事,一定是指望他想點辦法,他卻拿來當笑話,想想也實在是不應該啦。杜旭炎經過反省,不敢再把嘴角往上揚。
「李斯,我想你是把絳兒的話看得太認真了,也太表面了,依我看絳兒她真正的用意,其實是希望你能有更多的時間好為自己做事,她大概是覺得你花了太多時間在她身上,對你感到愧疚吧。」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尤其是像李斯這麼正經、一板一眼的男人,在感情方面實在很難指望他會有舉一反三的腦袋。
李斯一怔,被杜旭炎這麼一點化,就好像頓時水澈魚清一般,一顆愁煩不已的心頓時化解開來。
「原來如此。」李斯終於緩緩地揚起嘴角。
杜旭炎望著他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嘴角又開始抖動了,這一次他是打死也不敢再笑出來。
「李斯,你晚上還應不應酬啊?」
「不了。」李斯馬上拿起電話,叫秘書幫他取消,然後又迫不及待撥了一通電話回家。
被晾在一旁的杜膽炎,望著好友這模樣,這下總算真正可以放心了,還好,他總算做對了這件事,他們再次成為夫妻。
第九章
季節在變化,一下子冬去春來,孟絳兒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對環境的適應也進步很多。
現在,她可以一個人上下樓梯,數著步子在整個家裡走動,自己夾菜,自己倒茶,雖然還無法一個人外出,不過她知道凡事都得循序漸進慢慢來,急不得的,就好像要李斯適應失明的她也能獨立,也是急不來的事。
但是,李斯真的對她太緊張了,他總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做任何事,包括上下階梯,從她的腿好了以後,他似乎變得比過去更為擔心她。
而這樣的改變,孟絳兒總是相當忍耐。
她所能做的,就是盡量在李斯在家的時候,坐著不動,讓李斯為她做任何事。
想到這件事,盂終兒就歎氣,「唉。」
「夫人,怎麼了?」從孟得年過世,由李斯主持這個家以後;程按已經吩咐所有的下人都改口,孟絳兒已經不再是小姐的身份了。程俊正在客廳裝拆換下來洗的窗簾,聽到孟絳兒歎氣,先走過來。
孟絳兒坐在沙發裡,前天梅秀英辭了這裡的工作,到日本去了。少了一個陪她聊天的人,日子變得有些無聊,尤其她又無法出去逛街,看看電影,或者在家著雜誌,她只能夠一個人聽聽音樂,到庭院、後院走動,坐坐。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也許她還能夠試著學習做些事,問題在於李斯的不放心,梅秀英一離開,李斯本來要再請一個人來「陪她」,被她堅決反對了以後,李斯一天打三次電話的習慣改成了每隔一個小時打一次,有時候還會提早下班,或者把工作帶回家,就只為了親自「確定」她平安無事,沒有去踩階梯,沒有去碰倒花瓶,沒有讓熱水燙著,沒有趁他不在做了「危險」的事。
她有這麼脆弱嗎?需要李斯這樣的保護,他真的……是愛她的嗎?為什麼她總是覺得——
「夫人?」程俊疑惑地瞅著孟絳兒,不知道她想什麼想得出神。
孟絳兒目光往程俊聲音的方向移,「啊?是不是我礙到你了?」
「沒有,我正在裝窗簾。夫人,你要不要喝點東西,我幫你做一杯果汁好不好?」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到樓上去。」孟絳兒緩緩站起來。
程俊站在那兒,望著孟絳兒一步一步慢慢走,手摸到了樓梯的扶手,一格一格踩上去。他緩緩揚起嘴角,轉身回頭去工作。
程俊才剛轉身,就看見李斯從玄關進來,他掛在嘴邊的笑容依然從容,心裡卻出現一聲——慘了!
「老爺,你回來了」』程俊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孟絳兒一聽見聲音,馬上揚起柳眉,怎麼這麼倒霉!她抓著扶手,忘了自己數到第幾格,也不多想,趕緊要上樓。
李斯踏進客廳,程俊擋在前面,今天特別慇勤的拿過他手上的公事包。李斯狐疑地瞅著他,目光不經意的尋找孟絳兒的身影,才要開口問程俊,眼角掃到了一幕讓他差點窒息的畫面!
「絳……」驚恐的聲音才到了喉嚨口就立刻煞住,深怕他一個吼聲會把孟絳兒嚇著,他馬上推開程俊跑過去。
孟絳兒想趕緊上樓,卻不敢走太快,要是一個不小心反而得不償失,她才多睬了兩格,李斯已經三步並兩步過來抓住她,並且一把將她抱起來。
「李斯……」孟絳兒就是看不見,從他獨特的清爽味道裡也能知道是他,她噘嘴不悅。
「我說過幾次了!為什麼你老是趁我不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李斯氣憤的吼聲輕易蓋過了孟絳兒的抱怨。
李斯抱著她走下樓來,一身的火氣,「程俊!你到底在搞什麼,不是叫你要看著她嗎?」
「真是抱歉。」程俊兩手交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李斯,我的腿已經好了,我當然可以自己上樓去,你不要老是這麼緊張好嗎?」孟絳兒蹙起兩道柳葉眉,她知道李斯是關心她,但是她相當不喜歡因為她的關係而有人挨罵。
「你的腿是好了,但是……」你的眼睛看不見!李斯望著她的眼眸,彷彿深怕刺激到她的痛處,他的目光一黯,語氣緩和下來,「絳兒,我必須確定你的安全,才能夠放心工作,別再讓我提心吊膽,好嗎?」
「放我下來。」孟絳兒推開他的胸膛,「我有手、有腳,我自己能走!」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這樣——
李斯把她放下來,孟絳兒才一站穩,就推開了他。
「絳兒——」
「李斯!我痛恨你的小心翼翼!我是失明了,但是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我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我無怨無悔!你過度的溫柔體貼對我反而是一種傷害,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卻把我當成一個極需要圈起來保護的殘障者,你這樣做讓我感覺更孤獨、更自卑,你知道嗎?」孟絳兒緊緊的握白了指關節,激動得連織細的肩膀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