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在他的懷裡點頭,眼裡蒙了熱氣,原本沮喪的心情因他一番話而好轉……
她心裡有太多、太多雜念束縛了她,儘管是深愛他,鍾情於他,可她在意她的斷掌,她在意世人的眼光,這段感情來得太快、太匆促,她甚至跟不上他的腳步,所以她畏縮了,不敢負擔這段感情所帶來的責任,對「過雲莊當家主母」這重擔她逃避,「莊主夫人是斷掌」這句話她害怕,太久、太久居於山野而突然必須面對廣大人群也是一股壓力,她不敢馬上下嫁於他,卻又渴望著他的愛,知道他深愛她,他會寵她,肯等她,而就讓日子這麼一天拖過一天……
她真的不該再消極度日了,霍蘭馨能當他的得力助手,她呢?得到他的心,她比霍蘭馨更為幸運,她卻裹足不前,霍青楊的嘲諷不是沒有道理,她……該想想能夠為他做什麼事才對。
※ ※ ※
那位雲姑娘是斷掌!
哎喲,那真是不吉利呀!
遺憾是位絕代美人哩,紅顏禍水啊!
你們少說兩句,人家是二爺的師姊,咱們過雲莊的貴客哩。
還好她只是來作客,這要是誰娶了她,怕是有九條命都不夠賠上呀!
去!你這是在詛咒莊主了?瞧莊主非她莫娶的模樣,她早晚會是咱們的當家主母。
那可千萬不要,這自古斷掌女子是剋夫命,咱們莊主偶爾脾氣暴躁些,可是大好人哪,好人就不應該早死。
若是莊主執意要娶她,咱們做下人的能怎麼辦?還不是只有幫忙張羅喜事的份兒!
那可怎麼辦……
沸沸騰騰,雲如柳一雙掌心那直線,在過雲莊裡每一個人的心上打了解不開的死結!
這流言困擾著底下的人們,一提起如柳那眼光也早已不同,卻沒有人敢去招惹雲天駻和雲天柱的脾氣,幸好這雲如柳居多時候都待在垂楊閣,大夥兒不易碰面,表面上也就一直相安無事。
「喬大嬸,衣服掉了。」眼見她捧著一大盆剛洗好的衣服,如柳彎身去檢。
「啊!」平常那略畔的身子動作遲緩,這會兒卻迅速了起來,用一股腰力和一隻手撐著那盆子,一手一下子搶過她手上的衣服——
如柳怔了怔。
身材略畔的婦人因為一時急切的動作也愣了愣,趕緊不自然的笑,「謝……謝謝……有勞了。」
「……哪裡。」她緩緩點頭微笑,望著喬大嬸一轉身,趕緊用力揮揚著那件濕衣服,急切的想要揮去沾染上的塵土。
「小姐,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小虹遠遠看見她一個人站在一口水井邊發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小姐,那兒左拐是曬衣場,右拐是下人房。」因為這些日子,小姐頻頻探問過雲莊裡的人、事、物,所以她很習慣的就會順便說明。
如柳回過神來,笑著望她一眼,「我剛才遇見喬大嬸……從體型看上去應該是她吧,不過她的動作很俐落,和你形容的不一樣……我想,也許我叫錯人了吧。」
「喬大嬸?不會呀,她是咱們莊裡最好辨認的人了——」小虹忽然停了口,臉色一變,馬上在如柳跟前跪了下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說出小姐是斷掌,喬大嬸見了小姐你才會——」
「別這樣,你快起來。」如柳趕緊牽起她,「我早就說過,我本來就無意隱瞞,此事與你無關,不許再自責了。」
小虹一臉愧疚,望著心慈的小姐一張絕色容顏,明明不曾去招惹了誰,卻給人說是紅顏禍水,都因為她當時過於慌張,一時口快而引起,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才知道小姐是多好的一個人,她一點都不怪她闖了禍,還待她如親人。
好比前些天她生了病,也是小姐親自照顧她,說來也真奇跡,以往她只要受了風寒,總得病個三、五日,這次卻只在床上躺了一夜,睡了一個覺,一醒來發現小姐躺在身邊,而她的病就痊癒了,後來她總覺得,小姐非但不是紅顏禍水,她還是能招來幸運之人呢,可府裡的人都把她的話斥為無稽,都說是湊巧罷了,她就偏說不是!那絕對是小姐為她招來的好運,
「小姐,你還是讓我去告訴莊主吧?那麼他們見了你就不會再——」
如柳很快的搖頭了,「他忙,別去打擾他。」她知道最近一雲鏢局裡來了一位大人物,除了霍蘭馨,雲天駻也親目接待,天柱也說了,這種情形並不多見……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總隱隱不安……
「那咱們可以告訴二爺,他是最護著您的了。」她相信只要二爺一句話,莊裡這麼多人就再也不敢見了小姐就逃、就避了。
「不用了。小虹,我不希望受人保護。」如柳微微一笑,目光移向成排的冬樹,已到冬未,自從來到這裡,她未曾踏出過雲莊……她不自覺歎息,「說起來,我一直都受到照顧了。」
「那是當然了,小姐花容月貌,嬌柔似水,任何人見了小姐都不免心生憐惜保護之意,就連莊主都不能例外了。」
如柳聞言,只有更深的歎息,「我若能有霍姑娘的本事,該有多好。」
「原來小姐您羨慕的是霍姑娘的拳腳功夫呀,我說霍姑娘還欣羨您無人能比的美貌呢,能得莊主傾心,到底是小姐您略勝一籌。」
如柳一怔,眉間掃入愁緒,緩緩垂簾……雲天駻喜歡她,就為她的外表?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但若問起雲天駻為什麼喜歡她,這點她倒未曾想過……為什麼他鍾意的不是霍蘭馨呢?
「丑琴你站住!」小虹突然斥聲,叫住一個從下人房出來的人。
如柳望去,那女孩一身青布衣,用背對著,小虹離開她身旁走過去。
「為什麼見了我們就掉頭?連個招呼都不會打,是不是要我請二爺來教你!」小虹一把抓過那女孩。
「別、別請二爺……我……我……對不起呀……可是他們說……」女孩聲音細細怯怯,即使被抓過來了,那整個身子是縮著的,始終低垂著不敢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