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面對著師弟的愛嘮叨,她總是微笑應著……她的笑容緩緩褪去,眉心的糾結緩緩平撫,安然地昏沉睡下。
「唉,總是不把我的話聽進去。」雲天柱深深地蹙起眉頭,只能望著一張疲憊的倦容抱怨。她一點都不體諒他和師父的心情,她為人治病,是要和自己拚命的,萬一對方病情、傷勢過重,她一不小心就會有性命之虞,就像當年為了救他,她險些送了自己的命,她一點都不懂斟酌自己的能力,害得她一出門,他都要提心吊膽四處尋找,為了保護她,他三年來連家都不敢回,對大哥實在有愧……他回頭——「大哥怎麼了?」
雲天駻狐疑地用異樣的眼光瞅著親弟,不敢置信這個嘴巴叨念個不停,跟個婦人似的少年會是他三年不見出手足……他緊抿著嘴不說話,生冷的眼底有著不悅。
當年那場殺戮,天柱是唯一生還的人,當時他醒來後,滿眼血絲,全身僵硬,激動憤世,自責甚深,冷雿虔提議為了他著想,最好抹去他的部分記憶,他不知道冷雿虔如何能做到,但他同意了,所以現在的天柱完全沒有那場殺戮的記憶,他只以為是他一個人在山上遇劫匪,負傷被救。
「帶我去見你師父,我要帶你回去。」大仇已報,他也不必留在山上了。
「回去?」雲天柱馬上回頭望著師姊,又是一臉不放心,「不行,我答應過師父要保護師姊,我不能下山。」
雲天駻瞅著那張蒼白沉睡的容顏,眼角瞥見那件衣袖沾了血的外衣,「天柱,你說她是染了風寒,那這血是哪來的?」
「血?」他的目光落在大哥撿起的衣服,一絲微訝,隨即把眉頭深皺,憂心更深,不自覺脫口而出,「真是的!那是別人的血,師姊真是——」他猛然在大哥面前住了口。
雲天駻疑惑地瞅著他,「別人的血?」
雲天柱先是為難地搔了搔頭,才困擾地說:「這附近只要有人受了傷,我師姊就會……去照顧——真是的!她老是不顧自己的身子,真傷腦筋!」
「原來如此。」雲天駻這才釋懷,把話題帶回,「天柱,你師姊我會帶著,你也一併下山。」
「——大哥?」帶著他師姊?不行啊!師父一定不會同意的!他大哥果然、果然還是沉迷於師姊的絕色容顏了……
※ ※ ※
高山泉冷,雲煙縹緲,「故居」在此。
這「故居」,就是冷雿虔避世的地方,打從在此結廬而居,十多年來他就未曾下山了。
他兩手反背在身後,神色嚴肅,瞅著雲天駻好半晌不說話。
這孩子深黑的目光炯炯,輪廓分明,線條剛硬,英氣逼人,早在三年前,他就看出雲天駻的確是難得人才……
看得出他是下定決心了,不帶著柳兒一起走,他勢必不肯離去,不過……
「天柱你可以帶回,柳兒……不行。」冷雿虔轉過身去,一句話回絕了他。
「冷前輩,晚輩感激您當年救舍弟一命,這份恩情永世不忘。但是柳兒,我一定得帶走。」
冷雿虔深深看了他一眼,當年柳兒救了那孩子以後,就昏迷不醒,他為了不添麻煩,沒有對雲天駻說明,他以為是他救了天柱……他還不知道柳兒體內有馭石。
「……你愛上柳兒了?」冷雿虔瞇眼,一提起如柳,雲天駻堅決的神色和他眼裡火熱的光芒,就像當年,他提起他的愛人一模一樣……
「是!還望前輩成全。」
他乾淨俐落的回答,就連眼神裡一點都不遮掩他對柳兒的著迷……但是冷雿虔還是不能放心,如果他迷戀的只是柳兒的外貌,那他就不是柳兒能依靠終身的男人。
「柳兒尚在病中,這事等柳兒醒來再說。」他還不知道柳兒的意願,但就算柳兒也對他有意,在他沒有確定雲天駻對柳兒的真正心意前,他絕對不會把柳兒給他。
「柳兒的身子,一向不好嗎?」提起她的病,他心裡泛著絲絲疼惜,若不是遇著他,她豈非昏迷在山道上,命在旦夕?
他果真一無所知……冷雿虔若有所思,緩緩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如果她的身體一直都很不好,必須要小心謹慎的照料,你還要她嗎?」
「這正是晚輩掛心的地方,若是柳兒不能隨晚輩回去,晚輩擔心,哪一天她可能又昏倒在無人之處,身陷危境……希望,前輩能盡快允許晚輩帶柳兒回到城裡,我會給柳兒妥善的照顧。」
他這是在責備他這做師父的,未能妥善照顧柳兒?這口氣狂妄的小子,已經把柳兒視做他的所有物了!冷雿虔瞥他一眼,他可還未答應把柳兒許配給他……
「柳兒身子好得很!不用你來照顧。」和雲天柱一同進來的一名老婦人拄著枴杖,彎著身子,滿頭白髮,卻眼光銳利,聲音高亢。她正不悅地瞪視這個想把柳兒帶下山的臭小子!
雲天駻疑惑地瞅著她。
「大哥,這位是沈婆婆,她是——」
「我是柳兒她母親的奶娘,她娘過世後,我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你救了柳兒,又是天柱小子的手足,我本該答謝你,但是你若敢把主意打到柳兒身上,我可不會放過你!」
「婆婆,我大哥不是那種人,他——」
砰!她把枴杖往地上一撞,打住了雲天柱的聲音。
「我不管他是哪一種人!除非柳兒點了頭,否則誰都休想拐走我的柳兒!」她就不信柳兒會看上這莽夫!
雲天駻卻篤定的說了:「我會讓柳兒點頭。」
第二章
「那個狂妄的小子!他也太自大了,壓根沒把我這個老人家放在眼裡!要不是看在天柱小子的份上,我老早把他趕出去了!」
如柳到第三天的清晨醒來,眼睛才張開,就聽到沈婆對雲天駻的一堆抱怨,她迷惘的微微顰眉……沈婆聲音響亮,表示她精神飽滿,身子硬朗,她感到安心,但她對雲天駻的不滿和批評,又令她感到為難,他畢竟是她的恩人,她不解他究竟那兒得罪了沈婆,令她這般生氣怒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