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抬起頭,這是她多天以來第一次正視他,也在一直疏離的語氣裡注入了一絲情緒,「你說什麼?」
「晚上的飯局你也加入,記得寫『加班表』。」聞人斯少瞅著她聞之色變的容顏,想到她的「平靜生活」即將因他而瓦解,他只能視若無睹,轉頭快步走進辦公室。
顏佳昕錯愕地愣了好半晌,當她猶豫時,他已經離開了,她只能瞪著他的背影生怒。
她當然聽說過去的助理工作內容之一就是陪他去應酬。但自她接任以來,聞人斯少不曾派過她去,她也曾經想過他是不會要她「作陪」的,因為他說過那種地方不適合她。如今她不由得生氣起他的「改變」,心裡既怒,卻又莫名地雜夾著一股落寞和一絲揪起的疼痛。
接下來一整天,她的心情格外低落,考慮到自己拿的薪水和過去的助理一樣,連治裝費都有,她不是一直拒絕特別待遇嗎?那麼她有什麼資格拒絕「加班」?思索一番後,她只有打個電話到幼兒園,說明必須晚一點去接小孩,然後便硬著頭皮陪老闆去應酬。
她是臨時受命的,所以聞人斯少表示要為她準備禮服時,她並沒有意見,畢竟那不是她所能負擔的。
晚上招待的是統企的楊老闆和幾位政要。所謂做生意,人面要廣,光是一些土地變更、買賣、建設,想行事更為便捷,就很難不去與官人「勾結」;尤其金錢往來更龐大的,結交層面、階級也就相對提高。
統企的楊老闆她認識,幾位政要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她穿著聞人斯少準備的黑絲禮服,削肩、及膝,領口剛好遮住褪淡的吻痕,和楊晉夫婦口中「聞人斯少喜歡的風格」完全不同,倒是符合她的喜好。那些若隱若現、低胸、露背的「制服」,即便件件露得恰到好處,高貴而不流於低俗,又合於她的身材,可她穿在身上就是彆扭。
聞人斯少也穿著一套黑色的西服,顏佳昕是不想將兩人的衣著聯想為情侶裝,可是看在外人眼中,他們儼然就是一對了。尤其聞人斯少摟著她腰的手不曾放過,即使坐下來,也一定握住她的手,她再無意,也不會蠢到看不穿他故意製造給人的假象。
她唯一想不透的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他的生意毫無助益,究竟帶她出來做什麼?
顏佳昕讓在場的人為之驚艷,然而她身邊緊隨的伴侶,卻也是耀眼的焦點人物,所以即使有一堆對美女趨之若鶩的男士,也只敢遠觀這對俊男美女,連趨前探問「花是誰家」的勇氣都沒有。
「聞人老闆這麼保護顏小姐,我看是連請她跳舞的機會都沒有了。」一餐飯下來,正事談到了一半,有人便調侃道。
聞人斯少自然聽出其中的邀舞意味,但他帶顏佳昕出來,只是要她陪自己,他並不是要「靠」她談生意,尤其是這種飯局,他更不會讓她去陪人跳舞。
「原來陳先生喜歡跳舞?」聞人斯少揚起嘴角,很自然地轉向顏佳昕,用家常的口吻交代她,「改天家裡開舞會,一定要記得邀請陳先生光臨。」
輕簡的一句話,馬上讓在場望著顏佳昕蠢蠢欲動的大老們正襟危坐。這是在暗示她是尚亞集團未來的女主人,再怎麼不識抬舉的人,也沒膽量對一個大集團未來的總裁夫人放不尊重。
登時,顏佳昕的身份三級跳,直到飯局結束,她再也沒有聽到一句輕侮的話。
她並不想要有這樣的誤會,但是要不想受人輕薄,她知道聞人斯少是為她解圍,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笨到和他唱反調,給自己找麻煩。反正跟這些「名牌」級人物,她諒是無緣再見的。
到了十點,應酬好不容易結束,她已經著急好一陣子了,她本來應該在九點前去接雙胞胎的。
「我送你回去。」聞人斯少今天自己開了車子,他打開側座的門。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可以。」顏佳昕很自然地防衛著說。
「這麼晚太危險了。」聞人斯少不理會,長臂攔住她的腰,輕易就將她帶進車內。
顏佳昕皺眉。這麼晚又是誰害的?還敢對她擺一副倨傲的口氣,她沒中途「罷工」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怎麼走?」他握著方向盤問,遞給她一個迷人的笑容,像是為了彌補方纔的嚴厲似的。
顏佳昕睇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地址,心想,在前一個街口她就下車,這樣應該不會有事。
「你還好嗎?」今天飯局的客人平日素行都不錯,聞人斯少才放心帶她出來,不過這種場合小酌幾杯很難避免,對一向不勝酒力的她果然還是勉強了些。
顏佳昕點點頭,臉是有些熱辣,倒是沒什麼事。不過被他這麼一提,她卻緊張了起來,扭頭關切地注視他,「你喝了那麼多酒,怎麼還開車?」
聞人斯少笑了起來,在一個紅燈停下來,他拉了她的手貼在自己頰上,「我有醉嗎?」
涼涼的,比她的手還冷了些,是比她清醒。顏佳昕很認真地在感覺他有幾分酒意,完全沒多想。
「不管有沒有醉,酒後駕駛就是不對。你還是把車停到路邊,叫司機過來接你好了。」她是真的擔心。
綠燈亮起,聞人斯少親暱地吻了下她纖細的手,才「愛不釋手」地放開她,繼續開車。
「今天載你,我怎麼可能喝酒。」他看她一眼,眼光是深邃灼燙的,若不是顏佳昕心裡有其它的掛念,否則不會忽略。
「你明明喝了好幾杯。」她可是親眼看到的,否則也不至於這麼擔心。
「傻瓜,那是白開水,我早交代過侍者了。」他揚起嘴角。
顏佳昕聽了還是一臉狐疑,「真的是這樣?」
這麼不信任他。聞人斯少皺起眉,「我不會拿你的生命開玩笑。」
他突然的嚴肅讓她愣怔了一下,她別開臉,沉默了下來,腦中浮起他剛才的舉動,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他真是「惡習不改」,對過去那些助理,他是不是也如此輕狂?思及此,她心裡一陣莫名的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