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以為她的丈夫會知道,該知道,因為她很偉大,她為她的丈夫放棄榮華富貴,拋棄顯赫的家庭和名利,她為她的丈夫辛辛苦苦的持家帶孩子,她的丈夫該知道,她一定是愛他的。
她把一切的抱怨說出口,她理所當然的疏於打扮自己,她每天邋遢地為她的丈夫在家做女傭,她每天把她的抱怨說給自己的兒子聽還不夠,等她丈夫回來還不忘叨念一遍。
她什麼都做了,她,卻忘了——做一個女人。
所以,她的丈夫到外頭去找女人了。他說,家裡只剩下每天嘮叨個不停的黃臉婆,而他要的只是一個女人。
丈夫外遇,她受不了這種打擊,馬上要求離婚,然後帶著孩子回到娘家。
那年司天弈九歲。
他的母親後來就不曾再有笑容,事實上,他也很少看到她的笑容,聽到最多的是她的抱怨,她回到娘家後,每天聽到的是她的母親,也是他外婆的抱怨,他母親從此不再說話了。
直到兩年後,他十一歲那年。
「天弈……」他的母親突然出聲喚了他,「我從來就不後悔選擇了你父親,但是,到底是我拋棄一切跟了他,他卻帶給我這一生的不幸?還是我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才到外頭去尋求慰藉呢?我和他會走到今天這地步,到底是誰的錯呢?我真的不知道了。」
他母親的目光好遠、好遠,彷彿看清了世俗的一切,而這一切又是如此茫然,他母親的眼神就是這麼矛盾難解。好久、好久,母親的眼光緩緩拉了回來,第一次有了溫柔的光芒,她看著他,溫柔地微笑著,用清淡卻令人難忘的語氣說:「天弈,你一直都是一個好孩子,以後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做人……就開開心心的活著吧,開心……的笑,開心的活,不要愁眉苦臉哦。」
他的母親在最後,沒有任何的抱怨,沒有叨念,淡淡的幾句話留給他,就往遙遠的地方去了。
司這個姓,是他母親的姓,他的外祖父母只有他母親一個掌上明珠,所以他也就成了司家唯一的繼承人。母親死後,外祖父母彷彿為了彌補他的「不幸」,對他一直百依百順。
那以後,他就笑笑過人生,一直到現在。
一直到現在,他不相信有天長地久的愛情;他認為即使是一開始甜蜜的婚姻,到最後也是會變成惱人的累贅。
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對女人也有了既定的印象,大體歸類可以分為兩種女人,能給錢打發不會造成他的負擔的女人,和只想要愛情和婚姻他絕對不能碰的女人。
她望著枕邊的男人,輕輕撥弄他柔順好摸的頭髮,他的眉,她的手指又溫柔而輕輕地滑過他的額、他的臉,他的眼睛,他的鼻,還有他的唇……
不知道是他的外祖父母太寵他,才養成他今日的傲慢和霸氣,還是他本性如此呢?這樣的他,表面上得天獨厚,完全是一個得勢的眾人所仰望的領導者,內心裡他卻是孤獨的,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他的母親臨終遺言,希望他開開心心的活著,他以為他做到了,可是事實上,他的心比誰都還冰冷,只是他自己沒有察覺,或者故意漠視這一點。
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眼神老是在門外搜尋他的身影,她不知不覺對他投入過多的關心,不知不覺,她愛上他,也想嘗試給他溫暖。
一開始,她真的只是想給他溫暖,不打算要求更多,但是當她愛他愈深,她便愈來愈難以自拔地渴望他也能夠愛她……
其實,也許真正渴望溫暖的,是她吧?
也許她的心也破了一個洞,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他們兩人再這樣下去……真的好嗎?就連她自己也很茫然。
但是渴望有他的心,卻是很清晰的蓋過一切理性行為,不管再這樣下去對或不對,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的心即使偏差了也不再重要。
也許她的錯誤從一開始就造成了,而現在的她,早已懦弱得沒有勇氣挽回了。除非有一天,他拋棄了她,那……
她一怔,撫摸著他的唇的手指被他親吻,她拾回的目光和他迷人的笑眼對上了。
「一早就騷擾我?」他性感的嗓音低低地笑著指控,輕輕地嚙咬她的手指。
她臉紅,扯起嘴角想對他微笑,整個心思和心情卻還沉浸在濃濃的愁緒裡難以自拔,一聽他的聲音,想到一次又一次的暫別和等待,一想到未來不可避免的分離,這樣幸福的早晨將只能成為追憶,一顆心狠狠的揪疼了,眼眶給熨燙得熱紅。她低下臉,不讓他看見她一臉快哭的表情,怕又讓他掃興,惹起他心情不快。
司天弈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緒,疑惑地抬起她一張小臉,望著她匆匆的睜大著眼睛努力對他笑的表情。
他想起昨晚自己一時情緒,對她發了脾氣,心裡就有了愧疚,「愛凰,昨天是我不好,我答應你提早回來,卻又爽約,又對你發脾氣,虧你能忍我。」
她並沒有因為昨晚的事情怪他,但是解釋了反而說不清,她很快的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情緒,讓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那你要答應,以後不可以再爽約了。」
司天弈若有所思地直瞅著她,「真奇怪,我愈看你愈順眼,你似乎愈來愈漂亮了……你老實說,有沒有偷偷背著我去整容?」
她的臉透著一層薄薄的紅,「我才想問你,你一天到底吃多少蜂蜜,怎麼嘴巴愈來愈甜了?」
「那你去廚房看看你的蜂蜜有沒有減少,不就知道了?」他咧嘴笑了,握住她的手猛親吻她的臉兒。
「天弈……你在我手裡放了什麼啊?我手好酸哦。」都被他握疼了。
司天弈忽然才想起。他拉著她起身,然後扳開她的手指
白金的玫瑰戒指!
他昨晚特地請師傅趕工,修改成適合她的尺寸,才會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