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的口氣還沒變之前,她趕緊點頭,「好,我盡量就是了。」只要不凶她,凡事好商量。
師聖夜瞅著她,「……你,還沒見過澄翎吧?」
她一怔,避開他的眼睛搖頭。
※ ※ ※
她不敢。
對著房間裡的鏡子,她撩起睡衣,望著腹部的疤痕……莫名的恐懼,她不敢去看小嬰兒。
她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澄翎絕對不可能是她生的。她望著鏡子,看著這張屬於宋秦芹的臉……講老實話啦,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要懷疑,會不會這個身體其實不是她的?
她的手不自覺地放在右大腿貼近內側的地方。她這裡有一塊小小的青胎,看上去像淤青似的,特別的是這塊青胎的形狀……是因為這塊青胎還在,她才肯定這是她的身體。她的臉莫名的紅。這種地方當然不能給師聖夜看啦,要在他面前張開大腿耶,那多丟臉啊!
算啦、算啦,不去想了。
※ ※ ※
師聖夜攢著眉頭,望著螢幕裡的人兒拚命搖頭晃腦的模樣……她剛才手擺放的位置,讓他想起來了……「宋秦芹」那兒有個青灰色的胎記,因為看起來像心型,所以他特別記得。
他瞇起眼。那是屬於朱紫衣的胎記?
他望著螢幕好半晌,突然關掉電腦,起身走出書房。
穿過走廊,他停在她門前,在門上敲了兩下。
朱紫衣打開門,視線得往上拉才能對上那張俊逸的臉,心臟猛地一跳,一張笑臉馬上往下拉。
「是、是你啊……有事?」以為是林女士或者小蘋呢。
「我來拿東西。」他越過她,走入房裡。
拿東西?朱紫衣怔了怔。不對吧,她的房間怎麼會有他的東西?她趕緊轉身跟著他。
「喂……這是我的房間耶。」終究她還是提不起勇氣在他面前大聲抗議。
師聖夜走到起居室的某個角落,手伸到一幅畫前,忽然停下來。他轉過身,聲音低沉地提醒她,「你好像忘了我們的關係?我想你有必要重新記一下,這是『我們』的房間,並不是你一個人的。」
朱紫衣眨了眨眼,一張臉兒羞得通紅,隨即低下頭,兩手絞握在一起,「我……我不是秦芹,我……」
「我知道,跟我結婚的是宋秦芹,不是你朱紫衣,但是……別忘了你現在是宋秦芹的外表,頂的是宋秦芹的身份……還是,你只想要以『師太太』的名義住在這裡,卻不打算承認我們的夫妻關係?這樣……也太狡猾了。」他睇她一眼,回頭在油畫上面取下「東西」。
「我、我、我……我隨時都可以搬出去,我……沒打算一直住在這裡的。」她跟隨師聖夜走到另一個角落,另一幅畫前,勇敢地挺身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她那軟軟的聲音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師聖夜轉過身來,抱起胸膛,垂下眼光凝視她,「走出這個家,你打算以誰的身份生活?租屋、找工作,你準備說你是朱紫衣,還是宋秦芹?」
「我……我當然是朱紫衣。」她昂起下巴,卻不太敢和他正面對視。如果她用了宋秦芹的身份,豈不是要和他牽扯不清了。
師聖夜撇了撇嘴角,「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去查一查你的墳墓『住址』,否則通訊欄上面的永久居住地要怎麼填寫?還有身份證,恐怕早就已經被燒掉了吧,你是不是也要先到地府去拿回來?」
他滿嘴嘲諷,她是愈聽愈惱怒,愈聽愈沮喪,可是偏偏又無話可反駁。在這個世界上,「朱紫衣」這個身份早就消失了,她現在不可能端著朱紫衣這個名字在外面做任何事了……她到現在才深刻的體認到自己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在身份上。
凝著她一臉快哭泣的表情,師聖夜深深地扯眉,卻打定主意要徹底斷了她那天真的念頭,「朱紫衣的身份你是不可能再使用了,你現在頂的是宋秦芹的身份,師夫人的頭銜——我師聖夜的妻子,不容許在外拋頭露面!」
他冷冷地砸下重語,轉身取下畫上的「東西」,走進臥房裡面。
朱紫衣被他一桶冷水倒下來,霎時全身冰冷!白著一張臉,望著他進了臥房不久又出來……
「你……拿什麼東西?」她無意識地問,只是想讓自己盡快恢復正常,不想被他這一擊就倒下。
師聖夜瞅睇她那副呆滯的表情,緩緩把「東西」拿給她看,同時直接告訴她,「針孔攝影機。」
「哦……」她的目光跟隨著他把「東西」丟進垃圾桶裡……瞳孔慢慢放大……她吃驚地回頭瞪住他,「你、你、你、你……」
她果真驚訝得一句話都出不來了。師聖夜站在她面前,等著她把話說下去。
好半晌,朱紫衣終於擠出話來,「你好卑鄙哦!」
師聖夜那張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樣就罵完了嗎?」
朱紫衣漲紅著臉兒瞪住他,「當然沒完!你為什麼在我房裡裝針孔?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無恥!你怎麼可以偷窺我的隱私!你、你、你……你的個性為什麼這樣壞?」
她緊緊抓著拳頭,一副恨不得痛揍他的咬牙切齒的模樣,澄澈的眼兒瞪得好大、好大,她氣得全身顫抖。師聖夜凝視她……現在不怕他了嗎?
朱紫衣那雙怒瞪他的眼神緩緩轉變為不敢置信和驚訝——天!師聖夜……師聖夜他……在笑耶!
一瞬間,她忘了自己在生氣,還有為什麼生氣的事,只傻傻的瞪住他的笑容——天啊!
她趕緊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哦!天啊……
第七章
「先生笑了?」小蘋一面擦拭起居室的傢俱,一面陪「夫人」聊天。
「我說的是真的,我昨天晚上真的看見他笑了呢!」朱紫衣也拿著一塊抹布幫著擦擦抹抹,一說到師聖夜的笑容,她那雙澄澈的眼睛閃著稀奇的光芒,活像見到隕石掉在她面前似的。
「……你是說在夢裡嗎?」那也夠「嚇人」的了,她作夢也無法想像她家的先生笑起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