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這個人睡得晚,否則她連早上都不能好好工作……
還是去找他吧。
她關上窗戶,拉好窗簾,走過去開門。
「古小姐,有什麼事?」孫管家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語氣很客氣,很溫和。
「我想知道,他人在哪裡?」她安靜地站在門內,沒有為難他。
「主子在他的書房裡,正在工作。」
古秋怡望著這位頭髮半白的老人家,「你叫他主子?」
孫管家彷彿知道她想問什麼,徐緩解釋:「羅老夫人過世後,我已經不為羅家工作,以前的二少爺現在是我的主人。」
「……他不喜歡人家叫他羅家的二少爺?」她過去一直懷疑,為什麼這裡從管家到傭人都叫他主子,原來所有的人都只為他工作……他對羅家,是不是也跟羅為一樣沒有感情,所以一個稱呼也急於撇清?
孫管家緩緩微笑,「古小姐,你也是在為我家主子工作。」
古秋怡疑惑而迷惘地望著他。
「這裡的人都以為這個別墅屬於羅老爺,其實羅老夫人在過世前,已經把這裡過繼到主子名下,這裡……就是一個園丁,都是主子僱用的人。」
古秋怡著實心驚,壓下一串慌亂挽著嘴,「難道他……」羅冀天,早已經知道?
「古小姐,主子從來不問下面的事,身為一個管家,就是盡量不要拿一些『瑣碎』的事去煩他。」孫管家和藹地笑望著她。
古秋怡鬆了一口氣,和這位想不到很幽默的老人家相視而笑,「謝謝你,孫管家。」
「古小姐不妨和主子一樣叫我老孫,我喜歡親切的稱呼。」
古秋怡點點頭,雖然覺得喚一位老人家「老孫」,有點不太尊敬,但孫管家看起來是比較喜歡這個稱呼。
「老孫……我很不願意給你添麻煩,可是我得回去了,你能讓我去見他嗎?」
「……老爺是一個嚴厲冷酷的人,就連先生和夫人都畏懼他,老夫人生前,羅家還有一點溫暖,自從老夫人過世後,那點溫情也跟隨老夫人消散……如果二少爺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請你原諒他。」他這番話,是以一個在羅家工作了大半輩子的老僕人的立場來請求,羅家的是是非非全在他那雙蒼茫的眼神裡。
那是一份沉重的壓力,她既無力點頭也無法搖頭,老孫寄望的當然不只是一份諒解;他是盼望她能給羅冀天欠缺的……他以為她能找回羅冀天臉上的笑容,他是太看得起她了,她跟羅冀天根本就不是那樣的關係,她怎麼能夠答應她根本做不到的事?
「主子的書房就在走廊盡頭,古小姐跟我來。」
「老孫,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她跟著他,來到一個大門前,兩扇氣派非凡的深色木門緊閉著。
「門沒有鎖,你推門就可以進去了。老孫我這會兒去了洗手間,你出來時沒有看見我,當然我也不知道你從主子的房間『溜了出來』,還『走錯門』了。」孫管家兩手交擺著,對她我一個躬,正經八百地轉身走去洗手間了。
原來,誰也不想承受羅冀天的怒氣……古秋怡深深地歎出屏住的氣息,他就在門內,她卻有些害怕進去。
站在門口,她的心思轉到剛才孫管家那段話,她到現在還很難相信,這裡……居然是他派人在管理?那關於羅老爺那段深情浪漫的傳說就不是真的了?那她以前一直期待能夠見到關心這片園子的「羅老爺」……這麼說來是羅冀天?
她的心忽然莫名地怦跳,雙頰有些滾燙,揮掉了多餘的遐思不再想,望著兩扇厚重的門……
猶豫好半晌,她輕輕地,推開一條細縫……
※ ※ ※
他終於關掉計算機,扔掉一堆文件,放棄和腦海裡那張沉靜溫柔的容顏搏鬥了,任她佔據他所有的心思,用每一個細胞來想她……不,是反省!
他居然為一個女人大發脾氣,為了她情緒失控——他絕不是在乎她!是她的對象,是羅為,他生氣的是羅為和她的親密動作……她居然任羅為抱著她,當他得威脅她才能碰觸她時,她卻輕易地讓一個男人靠在她身上;親密貼著她的身體!她真是可惡——
該死……她真是該死,他絕不是在乎她!
絕不是!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砰地往後倒,發出一聲巨響。嚇得毫無心理準備的古秋恰倒抽一口冷氣,手縮了回來!
「誰在那裡!」羅冀天火大地望著那扇晃動的門,是哪一個該死的下人敢來招惹他,居然膽敢不破門——
他拉開門,一串怒斥到了喉嚨口,卻瞪住那頭飄逸的長髮、那纖細的身影還妄想無聲息地逃開……
「老孫是不想幹了?」他不悅地沉聲,滿意地看見她馬上轉過臉來。
「不是的,老孫他……他去了洗手間,我是溜出來的……」對上他深邃的眼神,她心虛地避開了去,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說辭,她就照著老孫的話說了。
羅冀天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居然能夠收買他。」老孫是連他母親都不買賬的,而且對他忠心耿耿,她以為沒他放人,她真能出得來?
「不是的……不是這樣……」
「也只有他,才會編那一套爛說辭。」
古秋怡吃驚地望他一眼,只那麼一眼,眼底隨即出賣了老孫。
羅冀天扯起眉頭,居然讓他猜中了,老孫竟然連說辭都幫她編好,虧老祖母還曾誇他辦事牢靠,絕對忠心!
「老孫!」
「別叫他,與他無關的,你要一發脾氣,衝著我來就是了。」她強壓著一股心驚膽戰,臉色有些白。
他似乎嚇到她了,惱怒的眼光落到她的手腕……
老孫當然沒出現,這會兒大概已經換上睡衣躺上床去了。羅冀天瞪著她手腕青紅的指痕,心有些莫名地疼。
他拉起她另一隻手,動作是輕的,只是不允許拒絕,拉著她往走廊另一頭走。
第六章
外面的雨變大了。
回到房裡,他又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