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四師兄已經叮囑過。」上官耀瞅著她,心裡纏著另一件事。他吃了口茶,故意以若無其事的口氣提出,「二師兄向來冷淡,會對你提起一個丫鬟,倒教我有些意外。」
「你指琋兒?」甯采笙笑著凝望他,「耀,琋兒雖是你家下人,但是我要提醒你,剛才我已認她為義妹,望你看在我的面上,莫再把她當丫鬟看了。」
上官耀狐疑地看著她,「你似乎很喜歡她?」
「她是一位嬌美伶俐的女孩,這是自然。」
上官耀搖頭,「這不是原因。師姊,你不會輕易認一個義妹,別瞞我。」
「的確,有一部分我是為了非玉。」甯采笙微笑地坦承。
「為了二師兄?為什麼?」上官耀不自覺地深鎖眉宇。
「這個,日後你便會明白。」她起身,舉止之間總是從容優雅,「我的船應該到了。」
「師姊──」
「耀,非玉的事得由他自己處理,時候到了他會告訴你的。」甯采笙知道他想說什麼,所以打斷他的話。
她開了門,走出船艙,對面迎來另一艘船。 「琋兒,我要走了,你保重。」甯采笙微笑著凝望她。
「笙姊,船已經離了碼頭好遠,你要道別也等上岸嘛。」棠昱琋笑起來, 料不到她是急性的人呢。
甯采笙笑著搖頭,「我現在要走。」
「現在?可是船沒靠岸。」棠昱琋一臉迷惑。
「那無妨。」甯采笙突然想起什麼,從胸前解下一塊銀鏈穿起的玉珮,這塊玉白潤瑩澤,狀似一輪明月,中間刻有吉祥綵鳳,雕工精細,世間罕見。「如今認你為義妹,有綵鳳白玉為證,日後有事都可找笙姊。」
「笙姊?!」棠昱琋訝異又驚喜,「我很高興也很榮幸成為你的妹妹,但是如此貴重的禮我不好受,心領就是。」她一眼便看出那白玉是稀世珍品,連忙感謝的搖頭。
「這是結拜的憑證,不能不受。來,我幫你戴上。」甯采笙不讓她推辭,主動為她掛在胸前。
「可是我沒有什麼能給笙姊……」她身上,就連一樣像樣的飾物都沒有,受了這樣的禮,實在難堪。
「既是喚我為姊,豈有姊受妹禮物的道理,不需計較這等小事。」甯采笙拉起她的手,「我得走了,你若有事找我,告知非玉便可。」她轉向上官耀,「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你……可千萬保重。」她語重心長的再一次叮嚀。
上官耀點點頭,「這一趟有勞你,感激不盡。」
「應該的。」甯采笙無聲地輕輕歎息,眸中又升起一絲憂愁。她放開了棠昱琋的手,薄如蟬翼的紗袖一揚,身子頓時輕飄地飛起,頃刻間,她便似飄飄仙子飛身落入對面那艘船上了。
棠昱琋看得瞠目結舌,下巴險些掉下,「好……好厲害!」
甯采笙站在船頭,微笑著揚手與他們揮別。
棠昱琋想起,她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笙姊!謝謝你的禮,請多珍重!」 她揮著手,直到那艘船遠去,她還捨不得收回視線。
上官耀睇著她,如今她已是甯采笙的義妹,於情於禮,他都不能再拿丫頭當丫鬟看,莫說他,古縉和黑知曉此事以後,怕也要看在甯采笙的面上,對丫頭客氣三分了。
「少爺,笙姊究竟是什麼人?看她似一位貴千金,料不到又好似隱世高人。」 棠昱琋那雙眸還泛著興奮、崇拜的光彩。
「不知道人家是誰,還跟人家稱姊道妹,真了不起。」上官耀滿嘴嘲弄不說,臉上還充滿不悅。
棠昱琋就在他的嘲諷下,眼裡的喜悅漸漸褪去,轉而瞪大眼,「我喜歡她,礙著你啦?!不告訴我就算了,我反正可以問二爺。」
上官耀攢起眉頭,「二爺、二爺,成天二爺!再叫他一句,推你下去餵魚!」 他氣憤地轉身,馬上吩咐船回岸邊。
棠昱琋怔在那兒,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家少爺發如此大的脾氣……她叫二爺,關他什麼事了? 奇怪了。
※※※
兩人上岸,棠昱琋便將方纔的口角先丟開。「少爺,先別回去好不好?」
上官耀瞅睇她笑吟吟的模樣,心裡壓著的一股莫名的火氣緩緩地退了。「 想做什麼?」
「肚子餓呀!早上還沒吃就隨你出來了,去吃東西。」棠昱琋馬上指往前 面不遠的繁華街市。
上官耀揚起嘴角,「天塌下來,你也不忘記要吃。」
「天塌下來,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撐著呀。」棠昱琋可不讓他的調侃專美於前。
上官耀笑起來,「牙尖嘴利。」
「那是當然了,否則哪兒能得老夫人疼愛。」她拉扯他的袖子,「往這走,前面有個麵攤賣的面很好吃哦。」 兩人走入市集,通街上攤販眾多,熙來攘往間,見得便有骨董鋪、布裝字畫行、花果擔和熱食攤,還有街頭賣藝的。
棠昱琋見到胭脂鋪前擠滿了調朱 弄粉的婦女,穿過時還回頭多看了一眼。
上官耀瞅著她,「想買?」
她回過頭來,「下個月初六就是我娘生日,我想買一盒胭脂送給她。」
他停下來,「那過去買。」
棠昱琋一怔,連忙搖頭,「不用。我下回再買。」
上官耀一臉狐疑,「為什麼?」
「你是少爺,我是丫鬟,哪有讓少爺陪丫鬟買東西的道理。」這還需要問為什麼,她才不明白哩,她家少爺何時如此體貼了?
上官耀攢起眉頭,「順便了,小枝節上何須計較。」
「尊卑有別,不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呀。」上官家何等富貴,她家少爺在這城鎮上的動靜一向特別受矚目,放眼週遭,就有不少眼睛往這兒覷視,瞧的都是一身繡白衣裳的上官耀,他若隨著她往胭脂堆鑽,怕不到一晌時間,整個城都要傳著她和少爺「有曖昧」了,嚴重還可能會說她賣弄風騷勾引她家少爺呢。
她是不打緊,少爺誰理他,但她不能不為棠家、她母親和你你著想,若是傳出了閒言閒語,教母親、你你在鄰居街坊面前抬不起頭來,那她可唯有拿把刀往自己脖子一抹,才得以示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