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已經是你的家,如果你真的好心幫忙,請你幫我叫一輛車,我可以自己回去。」她退讓一步,讓他有機會抒發愛心。
余翊拉住她,重新把車門關上,並且上鎖。
「小姐,請你不要浪費時間。」他推高眼鏡。
「我也請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你想做好事盡可以找別人去——」藍宛瑜突然摀住口,急忙拉著余翊要求他把車門打開,車裡的空氣教她難過得想吐。
余翊睨她一眼,面無表情的照準了她的要求。
藍宛瑜連忙踏出車庫,循著清新的空氣走往栽種草木的庭院。
下次,她再也不敢無度地灌酒了。她轉到花叢旁乾嘔了幾下。
余翊站到她面前,兩手極優閒的擺放在西裝褲的口袋裡,視線往下落在一頭烏黑而豐澤的秀髮上。她長及腰下的頭髮披垂而下,遮去了美麗的容顏。
「沒事吧?」
他的口氣還真是職業化,大概是醫生當久,連感情都痳痺了。藍宛瑜緩慢站起來,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很好。
「我想麻煩你幫我叫一輛車。」感覺中,他正盯著她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余翊的焦距集中在一張虛幻般柔美的容顏上,庭院暈黃的燈光更將她的美襯托得極不真實,她像隨時會消失的靈精,像伸手一觸即會慌亂而逃的彩蝶。大概沒有男人能夠面對這張精細的容顏而不動心吧?
「我把話說明白,你想回家就只能搭我的車。」他一絲不紊的語調多了一份少有的強硬。
藍宛瑜的火氣一下子被惹起來。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不用你送我,你到底聽清楚沒有?」她抓著他的衣領,不讓他模糊的面孔在她眼前搖晃。
「小姐,不要在這種時候表現你的固執,那對你、我都沒有好處。」余翊對這個站都站不穩的女人頓感頭痛。
「你才頑固!不跟你說了!」藍宛瑜放開他,轉身往大門晃去。
「你根本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余翊張臂勾住她的腰,制住了她的行動。
「我們素不相識,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藍宛瑜沒有發現自己的口氣裡多了一絲酸澀,彷彿抱怨他忘了故人。她推著余翊,「你放手!」
「不要太任性!」余翊索性抱起她,走進屋裡。
再繼續在庭院裡吵鬧下去,左鄰右舍都要探頭出來看了。
「你放開我!我不進去!」余翊放下她開門的當口兒,藍宛瑜嚇得想逃竄,卻被余翊摟在懷裡,沒有一絲開溜的空隙。
完蛋了!余媽媽認得她,她這一進去準被余翊拆穿她的謊言,他會瞪死她的!藍宛瑜心慌得清醒了一半,為自己濫用了小雅的名字心虛極了。她是乖寶寶,難得騙人呢!
余翊硬是將她拖進客廳,對於自己如此「好管閒事」的改變,他深深皺眉著。
秦世帆!這傢伙當真丟給他一個大包袱,這會兒怕是在家裡快樂的哼著搖籃曲吧!
「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住,所以你最好乖一點,否則小心我吃了你。」余翊把門關上,正經嚴肅的嚇唬她。
「你一個人住?」藍宛瑜的眸底閃過謝天謝地的歡愉光彩。
余翊沒忽略她反而安心的神情。這個女人也未免表現得太明顯了,若不是想「吃」他,就是壓根兒瞧不起他。
「我一個人住你很興奮嗎?」他抱著胸睇睨她,那兩片酒氣熏紅的粉頰居然更為嬌紅,余翊詫異的發現自己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你不要臉!」藍宛瑜惱怒的罵他。雖然教他給說中了,但她純潔的思想和他那一腦子的色情念頭八竿子打不著。
余翊推高眼鏡,轉身往二樓走。
「你如果想回去,打電話找家人來接你,否則就到樓上睡覺。」他突然在樓梯上回頭,「左邊的房間任你選,你別跑來偷襲我。」他交代,拿出收容流浪狗的愛心,同意她在這裡留一夜。
如果她認為他會低聲下氣乞求她,讓他送她回去,那她注定要失望了。幫到這裡已經是余翊的極限,換做平常,像她這種任性驕縱又不愛惜自己的女人,他老早把她丟在路邊,任她去提高台港犯罪率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藍宛瑜忍不住譏諷他。
「非也,我是不信任你。」余翊重新掛起微笑,拾級而上。
藍宛瑜盯著那模糊而可惡的身形消失在樓梯轉角,本來根本不考慮留宿的打算,現在改變了。
或許有些感情用事,不過就現實而言,她也不可能有家人來接她,宛婷當然是不必說了,她給妹妹的門限是十點半,宛婷每天能夠準時到家,她就很感激了。
她瞇細眼睛瞄了眼手腕上的表。
都超過十二點了,宛婷應該睡了吧,她記得她明天早上有課。
藍宛瑜泱定不打電話回去了,就在沙發上睡一晚,明早清醒了再回去。
※ ※ ※
寂靜夜裡,月光照入客廳,大膽地瞅著沙發上的女子。
那張美麗的容顏汗涔涔,緊閉的眼角滑下淚水,緩緩沒入髮鬢,嬌紅如花開的顏色褪盡,蒼白如紙……
不,不要……不要這麼做……不要!
藍宛瑜猛地張開眼睛,被好久不曾作過的惡夢嚇醒了。
淚水依然不停滑落,證明那拋不開的往事,永遠跟隨她的可怕回憶,的確又回來了。
抹不去的記憶,止不住的淚水,如狂潮決堤,一下子吞沒了她,她緊抱著顫抖不已的身體。
這夜、這寂靜、這孤獨,無法讓她清醒,只有更教她害怕,更令她痛苦!
她需要人陪……余翊……
藍宛瑜站起來,腳丫無聲無息地踩在冰冷的地板,悄悄走上二樓。
「余翊……」她扭開門,呼喚的聲音脆弱怯懦。
余翊張開眼,在微弱的光線中,看見她梨花帶雨地接近自己,一下子他為之撼動。
她像隨時可能消散的孤魂一樣無助,美麗的容顏不帶有一絲生氣。
她哭泣的神情擰疼他的心。
他沒有開口,任她在床沿坐下,向他的胸膛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