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姊姊就是這樣一個人,只是你不瞭解她而已。」她沒有為誰說話,她只是告訴他,他所看不到的事實。
「不,我是說你,你真的很不一樣。」他揚起嘴角,露出難得沒有企圖的笑容,的確是對她另眼相看了。
她望著他,不自覺深深扯起眉頭,她竟打心底莫名的恐慌……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 ※ ※
他們倒是很有默契,誰也沒有在古艷陽面前提起白天的談話。
餐桌上,就像過去幾天的夜晚,話最多的還是熱情的古艷陽,笑容最放的也是她,缺少了她的午餐時間,寂靜得甚至聽得到牆上時鐘的滴答聲,不過那是在白天談話之前,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古秋怡溫柔的眼底蒙上一層憂鬱,對於她看不透的人,她會無所適從,初看見尹濂亭,對這個人骨子裡的冷酷並不會感到害怕,那是因為她「看透」他,以為看透他,事實上並沒有,這個人對自己的內心世界築起一面牆,那是一面銅牆鐵壁,當他正經的注視她,對她露出笑容時,她就知道了,她知道自己無法看穿他,這個人外表的斯文像是一生穿戴,終生不脫的鐵甲,她永遠也無法穿透他那副堅硬的外殼。
「幹嘛呀,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古艷陽忽然發覺她只是停了一會兒扒了兩口飯,飯桌上就靜悄悄的,這兩個人都不發半點聲響,這對於激起火花可是很不利的,她趕緊對著尹濂亭笑,「秋怡的手藝很好對不對?你看起來像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人,我妹妹她不輸那些飯店大廚師吧?」
「是啊。……真的是一點都不輸呢。」英俊斯文的笑臉上堆滿衷心的讚許。
古秋怡彷彿感覺得到狡黠的光芒隱隱在鏡框下閃爍,抬頭看他一眼,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他在姊姊的面前,真的是「斯文有禮」……唉。
「秋怡?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耶,果然太累了吧?你明天起還是別去了。」古艷陽往妹妹的額頭側手一探,沒有發燒,不過臉色有些白,肯定是工作過度,過於疲勞了。
「我沒什麼事啊,我覺得精神很好呢。」古秋怡趕緊展露笑靨,她姊姊在這一方面是很敏感的,果然讓她發現了,她確實很累,不過那是跟面前這個人談過話的結果,實在跟工作沒有關係。
眼前這個人,一旦他準備給人壓力時,她想是沒有幾個人受得了的吧?她都已經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了……她姊姊為什麼能夠沒有半點感覺呢?這樣的發展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說起來,他們到底算是「合」,還是「不合」?
古艷陽狐疑地瞅著妹妹,眼見她強打起精神,扯起眉,「你還是待在家裡就好了,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缺你那一份薪水,你不要做那麼勞力的工作。」
園丁耶,一個十九歲青春年華的女孩子,去給人家當園丁,要不是礙於妹妹的興趣,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現在不管怎麼想都還是很心疼。
「姊,我們都說好了……」
「好,我們都別爭。尹濂亭,你說呢?」她直接把問題丟給對面這個斯文優雅地在用餐的男人。他都不會主動發表一些意見的嗎?到底對妹妹有沒有意思呀,枉費她這麼費盡心機撮合兩人,他也積極一些呀。
「姊,這是我們自己的事……」
尹濂亭微笑,「我也認為一個年輕女孩去做園丁是太辛苦了,尤其秋怡這麼嬌弱,實在令人心疼。」
古艷陽滿意地揚起笑容,不僅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對於他叫喚妹妹的名字更感到欣喜,看樣子這幾天他們不是沒有進展的。
望了尹濂亭一眼,古秋怡深深地顰眉,她就知道這個人會存心跟她作對——
「不過,栽種植物是秋怡的興趣,能夠做自己喜歡的工作,的確是一件愉快的事,如果秋怡做得開心,那麼似乎也不應該過於干涉她,是嗎?」他望著古艷陽,完全表現他尊重女性、體貼女性的一面。
古秋怡訝異地望著他,手上的筷子險些掉落,這個人在姊姊的面前真的是把紳士的一面偽裝得很徹底,她雖然很感激他,卻也同時整個頭皮發涼,眼底的憂鬱更深了……
家裡,住了個危險人物。
古艷陽儘管一臉為難,尹濂亭的話她還是聽了進去,「你說得也沒有錯……好吧,秋怡,我不反對你的工作了。」
古秋怡鬆了口氣,嘴角揚起,溫柔的眼神卻在接觸到對面鏡片下那雙故意給她看的促狹目光後,趕緊低垂,好像是應該要謝謝他的支持,可是她怎麼也無法說得出口,她很難對一個顯然是故意施給她恩惠的人道謝。
「那些租屋廣告,你還要貼嗎?」尹濂亭笑著把不具威脅的目光轉向古艷陽,想起剛才在她們的客廳茶几上看到那疊粉紅色的廣告單,上面還是那些帶給人不少想像空間的文字。
「當然羅,二樓還有空房子,能夠讓三個人來分租呢。」古艷陽是能賺的盡量賺,平白放著空房子不去拉生意,那未免太不盡心力了,對想投入她的荷包裡的金錢太過意不去。
尹濂亭笑著點點頭,沒有置喙。他還以為他租下了一整層樓,她不會再去貼了呢,這女孩對於金錢真是相當的積極呢。他那兩個整日只曉得吃喝玩樂的弟弟對賺錢要是有她十分之一的積極,他這個無神論者就會懂得怎麼去感謝上帝了。
「姊,那些廣告單……不能換一下嗎?」她一直就不太認同姊姊寫那些廣告詞,經常接到一些不正經的電話真的很難堪。
「不行、不行,咱們這種地方,不想一些引人注意的方法,你是要等蒼蠅、蚊子來租啊。」古艷陽掛著得意的笑容扒碗裡的飯,她才不在乎那些擾人的電話呢,只要能夠將房子租出去,順利賺到錢,反正電話費又不用她繳,那些無聊的人要怎麼打是他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