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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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他老愛摸她的發,像個老爺爺疼小孫女似的。「沒關係。」

  她忙著補充說明:「等我考上了大學,就可以心無旁鶩地常陪你了。」就是說他們的愛情需要一點耐性和時間的等待。

  他還是那句話。「沒關係。」

  有時,她會頂生氣他那麼不意的態度,好像見不見她的面都無所謂似的。

  兩人一邊吃著已經涼掉了的泡麵,一邊聽著電台主持人回答聽眾的來信,那些來信大都是誰誰誰要點歌給誰誰誰,而那往往都是情侶間的互訴衷曲。

  她聽著,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說要為我寫一首歌的?!」

  「有嗎?」他偏過頭去瞅著她,還帶著滿臉的疑惑。

  這個人怎麼這樣子?自己說過的話又不認帳了。

  「就是你父親——」想起了他們一同走過大半個城市的那一晚,也是他失去至親的那一晚,「你父親去世那一晚啊!」她想提醒他,又怕連失怙之惱也一井被提醒了。

  他輕哦一聲,像懂了,也像在敷衍她。

  他的臉上沒有太慎重的表情,也沒再多說什麼,分明是在敷衍她嘛!

  「那一晚你走著走著,就突然說『為你寫首歌吧』,記不記得?!」

  他的神情起了變化,變得肅穆些,「當然記得。」地點起一根煙,夾在指間,燃了一大半後,才吸了一口。

  啁,他總算想起來了。她收拾著碗筷,等待他的下一句。

  「那首歌已經寫好了。」

  「真的?!在哪兒?」她迫不及待想看,那首歌是情歌吧,歌裡是否有對她的愛呢?

  「我把它燒了,」他說得那麼平和,好像那是那首歌唯一的命運。

  「為什麼?」有時候她真的不懂他的行事作風。

  他又吸口煙。「我用那首歌陪伴我父親。」

  路小築的腦袋轟地一聲散開來,零零落落的情緒撿拾。

  原來那晚他說「為你寫首歌吧」,那個「你」指的是他的父親!那個他在人世問唯一的至親,是她無法取代的,的確值得為他寫首歌,而自己認識夏霖才多久的光景,還不夠格呢。

  她的心裡有一番苦楚,不被人接納的失落感。

  「那你什麼時候為我寫一首歌?」有點負氣地質問。

  他沒回答,手指間的煙幾乎要燒到他的手了。

  她真的還不夠格嗎?不值得他為她譜曲撰詞?

  既然如此,她就該知難而退了,別再強人所難。

  「當我沒說過吧!」她自找台階下,覺得兩人之間有一條大鴻溝跨不過去、對愛情她要學習不去要求大多,才不會有大多的感傷。

  這些日子來,她逐漸習慣夏霖的風格了,他總是在緊要開頭表現得不痛不癢,也從不給任何的承諾,所以她一直就想弄清楚一件事。

  「夏霖,你愛我嗎?這是只是怕寂寞?」她不想只是一個影子愛人。

  他又選擇沉默了,不回答就是他的回答,他總是這樣對她,在她最熱的時候,他卻像在北極一般寒冷。

  愛人這麼難嗎?還是自己太年輕了,不懂愛情?

  其實,她還真怕聽了他的答案。

  日子一天天流逝著,那一次的「冷戰」,無形中像引爆了什麼,之後,他們開始做些瘋狂的事,唯恐來不及似的。

  他去買了一輛中古機車,每天到學校接她放學,她坐在車後,緊緊地抱著夏霖越來越清瘦的腰,手一碰都是骨頭,她的心更疼了。

  機車沒命地飛馳著,像要帶領兩人奔向天涯海角。她的臉頰貼靠著他的背脊,晚風掠過,涼颼颼的,是鹹鹹的淚水。她不知他要載她去哪兒?去哪兒都好,只要那地方有他。

  第六章

  終於考完了大學聯考。

  等待放榜的日子好難捱啊,想到三年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重擔,一下子全部被釋放了,還挺不習慣的,而且不知是好還是壞?心裡的彷徨更使得人的情緒沒半點滋味,幸好有夏霖陪著她,度過這一段漫長的等待。

  那一陣子,她幾乎每天往夏霖家裡跑,兩人天天膩在一起也不嫌煩的。她最喜歡賴在夏霖的懷裡,睡午覺或是隨意地談天說地,巴拉巴拉地聊著平時的家常瑣事,像新婚的小倆口。

  躺在他的胸膛裡,擘畫著未來的藍圖,叨叨絮絮地訴說著兩人的未來要如何共度,講了半天,夏霖都沒答腔,大概又睡著了,她也習慣用聲音幫他催眠,不會像剛開始那樣介意了。

  看著他的睡容,極不安穩,時而眉頭深鎖,時而眼皮跳動,像受了驚嚇的嬰兒,無法熟眠。

  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懼盤結在他的內心深處,讓他睡不成眠呢?心疼地撫慰著他的額。「夏霖,別怕,我在這兒陪著你,安心睡吧!」

  想起有一回,他父親去世沒多久,那時兩人還不甚熟捻,懷著一顆不知是愛抑是同情的心去探視他,那具原就清瘦的身軀經歷父喪之後,只剩皮包骨了。原是要去安慰他的,見了卻心疼得說不出話來,喉頭有股氣哽住,並開了口就成泣。夏霖蜷窩在沙發上,空蕩蕩的屋子裡就她一個人,一臉的睡意卻成不了眠,掙扎在睡與醒之間,很是痛苦的模樣。以為是自己擾了他的眠,便難過地借口要離去,他卻拉住她,不自覺地露出盼求的眼神。「你可不可以等我睡著後再走?!」她的眼淚幾要被逼出,咬住牙關硬吞回去,無法言語,只能輕輕而應。「嗯。」現在她好像又看到當時那張不安的睡容,不知又發生什麼事教他恐懼而不敢獨處?

  屋裡沉寂得恍如天上人間,無爭無吵,只有她和夏霖的呼吸聲,交錯呼應,有時見他睡得太熟了,恍如死去,她無由地害怕起來,總要去探一下他的鼻息確定仍在呼吸,她才安心。

  「下週六,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被夏霖的聲音嚇了一跳,他不是睡著了嗎?

  算算下週六剛好是放榜的日子,如果沒考上就來找他大哭一場,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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