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聖女笑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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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她好難過,卻哭不出來,心裡有股比痛還痛的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壞心情,像身體被綁在一塊石頭上,一起沈落大海,可是沒有帶氧氣筒,缺氧,呼不出聲來。

  「什麼時候走?」如果事先知道他那麼快就要回家鄉,她絕不會浪費那麼多的時間跟他吵架鬥氣。

  「今晚和妳道別後就走。」

  那麼她今晚就不睡了,陪他到天亮,把握最後的相處時光。

  「那我可得好好為你餞別一下。」她強打起精神,假裝毫不傷心難過,精神百倍似地竄跳起來。「你在這兒等我,我下樓去拿酒,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呀荷──」醉了,應該比較沒知覺吧,沒知覺,心是不是就不會痛了呢?

  她快速地拿了幾瓶父親的陳年老酒上來,那些酒精成分加起來,應該夠他們兩人醉上幾天幾夜了吧!

  兩支高腳杯,斟得滿滿的,剛好達到表面張力的效果,沒有溢出杯沿。

  兩人舉杯。「來,乾杯!」

  琥珀色的汁液,像毒藥穿腸過,她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借酒澆愁」,就怕是舉杯澆愁,愁更愁啊!

  乾杯吧,聖王!

  愁酒,一仰而盡,玫瑰的心裡低喃著。「聖王啊,你雖然像一陣風似地旋掃過我的人生,狂猛威厲地將我的人生刮得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的,一開始就喜歡你了。」

  汁液一下喉,酒精分子隨著血液的運行,迷麻了她的神經,心思像迎風飄飛的蒲公英,散散地浮在空中,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臂彎著落。

  哈,突然覺得自己今晚好文藝哦,也好感傷!

  而聖王則默默地一杯接著一杯,不停地灌著,彷彿他的喉嚨是塊乾涸已久的土地,等待酒汁的灌溉。

  猛酒易醉,醉了最好,最好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離別將至。

  當他醉態醺然地舉高酒杯,欲和她一飲而盡時,玫瑰好奇地問道:「咦?你怎麼好像也有滿腹愁腸啊!哈……」真是同時斷腸人,在天涯!

  他故意裝作沒聽見地拿起酒,倏地入喉,不讓她看見他的哀傷。

  聖女,妳也有愁嗎?雖然酒精成分轟炸他全身的細胞,然而此刻的心智卻比任何時候還要來得清明透淨。

  玫瑰醉眼迷茫地看著聖王腳步不穩地走來走去,忽而仰天長笑,忽而大叫她的名字,錯亂的雙腳,有時也會互撞相絆,跌倒在地,此時的他,好可愛,少了平時的冷酷,多了一點人味,好讓人喜歡啊!

  她忍不住想問他。「喂,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她想聽他親口說。

  他又一杯下喉,儘是搖頭,唇微微在笑,心隱隱在痛,嘴巴還是不願鬆口。

  不願說愛她,是不忍見她受苦。

  她的臉湊近他,威脅似地逼問著。「不說就表示沒有嘍!」

  聖王仍是不說話,他的嘴巴像被縫了起來,只是一徑地喝酒,刻意避開她的追問。

  「好傢伙,原來你打一開始就在耍著我玩,看我怎麼修理你。」她丟掉手中的杯子,又叫又鬧地往他胸前捶打。

  她的拳頭像蜻蜓點水似地落在他身上,不痛反而奇癢無比,惹他笑得在地上打滾,她仍不放過他,不知何時,兩人的身體竟貼在一起,四片唇再也分不開了。

  許是酒精瓦解了彼此的心防,卸下理性的裝甲,讓情愛回歸情愛,不須偽裝,也不再強忍,因為時間不多,只剩今晚了。

  一陣繾綣之後,兩人格外安靜,月光映照著尷尬。

  杯子摔破了,她索性拿起酒瓶往嘴唇靠,那兩片才剛被他滋潤過的唇,仍余留著些許情愛的溫熱。

  「來,祝你一帆風順!」什麼一帆風順,又不是要搭船,她暗罵著自己,平時伶俐的舌嘴,竟在這節骨眼上變鈍了。

  但是除了說些白癡話外,又能希冀她講出什麼大道理來呢?他就要走了,不是嗎?不管她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怎麼還不醉呢?詫異於自己的酒量竟如此高超,千杯不醉似的,也許酒逢知己吧,而且還是紅粉知己。

  平靜的表情下,各自藏著狂亂的心緒。兩人背對著背,深怕一個不留情,被對方看出真心真意來了。

  還是玫瑰聰明多一些,她想到了裝醉,醉了的人就可以講些醉話,不是嗎?

  她輕撫著發暈發燙的臉頰。「我不行了……」

  咚地一聲,倒地,躺成一個大字,忘了氣質。

  他急忙地抱起她,攬進自己溫暖的懷裡,酒氣吐在她臉上,熱呼呼的,像一陣醉人的熏風,和雜著他身上傳來的特殊氣味。

  故意在他懷裡無意識地蠕動著身體,這樣的肌膚之親,本應是愉悅的,卻因分別在即,而徒增傷感。

  她嘴裡喃念著。「聖……王……別……走……」現實裡說不出來的話,只好藉由醉言說出,不是酒後吐真言嗎?但願他聽得出來。

  那片刻裡,她幾乎聽不到他的心跳聲,以為他怎麼了,嚇得差點睜開眼來。

  他的眼,認真而專注地閱讀她的睡姿,她精巧細緻的五官,隨後,又用唇閱讀一次。

  「別……走……」綿綿續續的囈語,是她最後的武器了,她多想直接了當地對他說:「聖王,為我留下來吧!」

  可是,他還是沒聽見她的吶喊,除了更用力地抱緊她之外,好似沒有能力回報她什麼了。

  天將亮,酒已罄,緣盡了,而情是兩人之間的不捨。

  聖王抱著她下樓,將她放回床上。

  「聖女,只要妳快樂,其它的都不重要了!」他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是離別之吻嗎?她著慌了。

  抓不到他的手,她驚醒過來,然而酒意卻在此時排山倒海的襲來,全身乏力,眼睛宛若千斤重般地張不開來。

  在黑夜將盡的最後一眼裡,她看到他灼然的眼神,充滿愛戀地對著她笑。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她躺了一天一夜。

  刷牙、洗臉、上學去,把所有的抑鬱和傷悲裹在制服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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