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嚇了誰呀?我才被摸得莫名其妙呢!」她皺著眉心,橫他一眼。
一想到她方纔的不自在,他又浮出笑意來了。「表姑丈說,由你的臀部看來,你是個很能生孩子的媳婦,誇我將來有福氣了。」
老先生似乎也聽懂了他的話,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黎芝縵脹紅著臉,像受了莫大的冤屈,找不到包青天申訴。
她氣得一腳踩在管星野的鞋子上,使力地擰轉了一下,僵咧著嘴陪他們乾笑,壓低聲音警告管星野。 「如果你不想走路回台北的話,最好對我這個司機客氣一點!」
咿——管星野忍住痛,沒叫出聲來。
幸好,老先生及時伸出援手,面色凝重地說了句什麼話,兩人便要走出門。
管星野轉身之際,也拉了她的手。「咱們要去探望表姑媽,你也一起來吧!」
終於要去看表姑媽了。她心裡有點高興,因為看了表姑媽之後,她的任務就結束了,到時該走的人就得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煩她了。
老先生帶領著他們徒步走到一區看起來像公墓的地方,她覺得不對勁,扯扯管星野的手。「喂——」
管裡野噓了一聲,阻止她說下去,安靜地走過排列整齊的墓園,最後停在一座柏木青翠的墓前。
老先生駐足墓前,無聲無息,只是深情地凝視著綠草蒼蒼的墓碑。
「今天是表姑媽的忌日。」他的聲音低吟著,像蕭瑟的秋風無比蒼涼。
「啊!」
「表姑丈退休後,不肯回大陸老家,堅持要留在台灣陪表姑媽,說不捨她一個人在這兒,會孤單……」
她聽得動容,看著垂垂老矣的表姑丈深情的凝視,微抖的雙手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猶如撫觸著昔日的愛妻。
那一刻,她的眼淚差點被逼出。
回家的路上管星野話不多,出奇的沉默,情緒還遺留在墓園裡吧。
「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一起來看表姑媽?」他的眼睛直視前方似無盡頭的道路。
她抬眼瞥他,同樣一張側臉,瞬間不再覺得他是個草包。
「為什麼?」其實她跟表姑文一點親戚關係也沒有,就像她跟管星野一樣。
「讓你明白什麼是至死不渝的愛情。」他的話鏗鏘有力,像在說一個被人遺忘許久的沒落真理,不再受到人們的重視了,然而卻依然活在他的心電
她的心一震,方向盤差點也打歪了。
他想告訴她什麼?愛情的原貌嗎?
用餘光瞄他,高挺的鼻樑骨撐起稜角分明的五官線條,說真的,他長得滿帥氣的,先前怎沒注意到呢?
這時候才想到他多大呀?談過戀愛嗎?還是結婚了?
管星野的視線依舊拋向越來越黑的路面,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怎麼了?」他真的有點怪。
沒回答,嘴巴像加了鎖似的,不再多說一個字。
剛才那番話又是拐彎抹角在安慰她嗎?
該謝謝他的用心良苦呀,只是,之前對他太壞了,以至於好話說不出口。
* * *
想到客人今天就要離開了,趁這最後的一天,她也該好好盡點地主之誼,於是決定起個大早,今天換她做早餐給他吃,夠熱忱了吧!她平常甚少開伙,廚房那套的歐式廚具,唯一的用處,只有煮煮開水而已,真是大材小用。
光穿戴整齊再出房門,她的身材可得留著拍寫真集,不能隨便曝光的。
一出房門。「早啊!」他好像永遠都比她早起床。
又是破了一件浴袍,喝著咖啡,吃著土司夾蛋,手上還翻著報紙,很悠哉的早晨,一點也不像要趕赴機場的旅客。
「呵呵,早!」她心裡不免納悶著。
蹙眉抿嘴,心裡浮現一個念頭,難道他在台灣的表姑媽不只一個?
「咳咳!」她假裝咳嗽,考慮著該如何發問。「管星野,你總共有幾個表姑媽住在台灣呀?」這樣的問法比較迂迴吧!
「一個而已!」他的眼睛仍盯著不是簡體字的報紙,連頭都沒抬一下,完全不感到好奇她為何有此一問。
「哦!」還好,那他鐵定今天會走人。
她吁口氣,整個人又輕鬆起來了。
餐桌上擺了兩杯咖啡,兩份土司夾蛋。他還是幫她準備了早餐,就看在兩頓早餐的份上,也應該坐下來跟人家聊聊話social一下,反正他就要走了。
可是,該跟他聊些什麼?政治或經濟?這個議題太高深了,他可能會聽得打呵欠,聊點八卦好了,輕鬆又下飯。
「今天影劇版又有什麼八卦新聞呢?」拿起土司夾蛋咬一大日,她很少在男人面前吃相這麼難看,不過在管星野面前可以不必顧忌形象。
「什麼是八卦「新聞」?」他睜大眼問她。
「八卦新聞就是——算了,吃早餐吧!」與其動嘴解釋,不如動嘴吃東西來得實在。
怎麼才過了一夜,他又變回草包了,自己太高估他了。
還是快點將他送走吧,狼吞虎嚥地吃完早餐,灌下一杯熱咖啡,馬上起身。
「我去換件衣服,再去機場。」
他放下報紙,一臉狐疑。「你去機場做什麼?」
哈!太好了,原來他不想麻煩她送去機場。
「那好,你自己去,我幫你叫輛無線電計程車。」 反正她也急著進公司。
這回換他皺眉了,同樣的話又問了她一遍,只是把「你」換成「我」罷了!
「我去機場做什麼?」他閃亮的眼眸純稚到幾近幼稚。
「搭飛機啊!」有人去機場逛街的嗎?瞧這種白癡級的問話,他該不會連小學都沒畢業吧?
「搭飛機?」他摸摸頭。
「是啊!」她趕緊走回餐桌旁解釋道。「你不是專程來台灣看表姑媽的嗎?昨天咱們已經去探望過了,所以你今天應該要搭飛機回去啦,我也要恢復上班啦,以後大家各忙各的,保重!」
也許他是故意裝蒜的,但碰上凡事都直言不諱的她,就不管用了。
他聽完之後,並沒有馬上回去整裝待發,反而,哦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又坐回椅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