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清亮甜美的嗓音,如夜鶯鳥囀。「請在聽到嗶一聲之後,留下您的芳名及電話。」
哥的聲音渾厚低沉。「我們會盡快與您聯絡。」
「拜拜!」兩人異口同聲,果然是「琴瑟和鳴」。
流蘇的聲音已經進駐哥的家裡了,看來她的等待可沒有白費了,容易滿足的她,此刻必然滿是喜樂。看著她幸福,他就放心了。
對於一個感情無怨無悔付出的女子,那是她該得的。
「哇,老哥,你們這麼甜蜜想膩死人啊!」他的玩世不恭和老哥的正經八百,剛好呈一百八十度的相反性格,雖然有部分是他故意裝出來的。「流蘇,你真要嫁給我哥那個老古板,想清楚一點,趁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對老哥他是打從心裡崇拜與尊敬,但是要他恭恭敬敬、正正經經站在哥面前說:「哥,我好崇拜你啊!」 這種噁心又肉麻的話,他就是說不出口。
「你們居然無視於我這個紐約第一美男子的存在,結婚的事也沒無知會一聲,害我當場嚇得瞠目結舌,破壞美男子的形象,如果你們知錯能改的話,記得物色一個超級美女當伴娘,最好是金髮碧眼的,身材嘛,當然是嘿嘿!You know my type,以彌補我的損失。」 這樣的話符合他在他們心目中的花花公子形象,一個四處獵艷的城市獵人。
來紐約這麼些年了,他還是不習慣對著機器講話,像個自言自語的呆子。
對方的答錄機發出「嗶」的一聲長鳴,留言的時間結束了。
他拿下附在耳邊的話筒望著,好像那話筒會跟他對話似的,半天沒說半句話,才掛上,又躺回不知名的女人身邊,希望能睡得著。
那端答錄機的留言燈一閃一滅,屋外面突然傳出一聲轟然巨響,砰!兩車相撞的聲音,夜裡聽來格外驚心動魄。
原來是屋主開車要轉進車庫時,遭對面的來車攔腰猛撞,現場一片混亂,車子飛衝撞上車庫旁的牆壁,破了個大窟窿,牆裡的答錄機摔得粉碎,留言燈也不再閃了。
住在隔壁的鄰居老先生,聞聲打開門,出來探望,一見街上車仰人翻,嚇得大喊。「Oh,my God!」
他雖然有點老眼昏花,但還認得被撞進屋牆內的那輛轎車,正是今晚電視新聞裡才出現過的科技新貴,也是他的中國鄰居啊。
急惶惶地穿過馬路,兩片嘴唇喃喃不斷地道:Sir,are you all right?」
驚見車內一男一女頭破血流鮮血四濺,他拉高嗓門,對著站在家門口的老太太喊叫。「Call 911!」
老太太轉身衝進屋裡要打電話時,坐在駕駛座旁的女孩,似乎想轉動脖子探看身旁的人,然而終究無能為力,雙唇微張地吐出兩個字。「「包」……「子」 ……」便斷氣了。
同一時間。台灣。
放學時分,一所私立雙語幼稚園門口,大部分的小朋友都被家長接走了,只剩下讀大班的小傑背著偌大書包,黃色的棒球帽前後反戴著,滿臉懊惱地蹲坐在樓梯上,等著那個不准自己的兒子叫她媽咪的媽咪來接他回家。
一位外籍男老師走過來,操著怪腔怪調的中文說道:「小姐(傑),這摸(麼)完(晚)了,你害(還)不匪(回)家?」
若不是在課堂上聽習慣了外籍老師的怪怪國語,小傑可能會以為老師是在和女孩子搭訕。
他雙手托腮地撇過臉去,不太想講話,因為媽咪又遲到了,她好像老是忘記自己有個念幼稚園大班的可愛兒子。
正當外籍老師要走過去問他怎麼一回事時,突然響起一陣緊急煞車聲。「吱——」
一輛蘋果綠的March車子,急速滑衝向小傑的面前。
外籍老師下意識地抱起小傑,怕他被那個瘋狂駕駛撞上了,一邊說著。「Stupid driver!」那古典的英國腔,連罵起人來都很優雅。
小傑覺得很丟臉,抬起稚氣的臉蛋對老師說: 「Teacher,那個stupid driver是我的——」
突然有人接腔。「Little aunt.就是小阿姨的意思啦!嘿嘿!」
March小車子裡走出來一位頭戴棒球帽的牛仔襯衫的俊俏男生。
外籍老師以為自己耳朵長繭聽錯了。「aunt?」他眼睛看到的明明是個uncle才對啊!難道是他的眼睛長繭了?
她隨即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小傑拉到一旁,擠眉弄眼地暗示他。
「不准在別人面前叫我「媽咪」,尤其是在忠厚老實的好男人面前,你又忘了是吧?」
小傑一臉委屈,回頭看著老師,又看看媽咪。「你怎麼知道我的「teacher」忠厚老實呢?」有點不滿地頑抗回嘴。
他就是不明白,為何班上的小朋友都可以大聲地叫他們的媽媽,而他卻不行?
他甚至連陪打棒球的老爸也沒有,雖然媽咪的邋遢裝扮經常讓人以為是個男的,但她終究是媽咪,彌補不了他對父愛的渴望。
而粗心大意的黎芝縵,根本沒注意心思細如線的兒子,只顧著回眸瞄一眼外籍老師尷尬的笑容,附嘴到兒子耳邊。「你看他笑得多忠厚老實啊!」隨即亮出一嘴比黑人還健康白皙的牙齒給外籍老師看,遮掩心虛。
「嘻嘻!」
兒子小傑卻覺得丟臉,為什麼他不能擁有一個正常的母親呢?
對面馬路迎面走過來一位金髮女孩,手裡拉著一位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一見外籍老師,隔街便高喊出聲。「Honey!」
外籍老師一見大小美女,驚喜地回應著。「Sweatheart!」立即奔過去摟住她們,分別在大小美女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小傑當然也聽到小美女叫老師「Daddy!」,露出羨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