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嗎?花靈不知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理,不是不滿,也非滿意,或許這是大多數已婚男女都會有的矛盾心情吧!
「阿棟這陣子又開始忙了,他是工作量很大的畫家哦!」
為什麼王棟的朋友總說他好不說他壞?花靈不懂男人的友情。
下午,雪釵約她去茶樓,竟帶賴亞航一道,使她興致大減。她不討厭賴亞航,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不,那不是男人愛慕女人的眼神,倒有幾分似偵探的眼睛,不斷在研究這位當事人有無說謊一樣。
私底下她明白告訴雪釵:「我覺得賴亞航怪怪的,拜託下次別再帶他來陪我們喝茶。」
「沒辦法啊,他說你長得很像他的親人。」
「你很清楚,我們沒有法國親戚。」
「有一個也不錯嘛,去法國玩方便多了。」
「雪釵,你又來了,不聽明白人家話裡的重點,只管揀好的聽。」
「這正是我聰明的地方,所以我比你快樂。」
這倒是,雪釵永遠有法子使自己快樂,即使周旋於數位男友之間,嘴裡時時嚷嚷:「煩死啦!煩死啦!」時間一到,她又化好妝開心地赴約去了。
花靈永遠學不會她的灑脫。
※※※
王棟一周兩次由父親的公司回來,洗過澡後,立刻展開和煦親切的笑容抱住她。
「洗去一身的市儈味,舒服多了。」
「不喜歡就別去嘛!」
「我們要生活啊,何況我寧願付出腦力獲得代價,也不要靠父母資助。」
「我也去上班好了。」
「不行。你不適合朝九晚五的工作,那會磨掉你的性靈。」
「適不適合總要做過以後才知道。」
「花靈,你不用為錢擔心,我的財產全公開在你面前,還不夠我們生活嗎?」
「你怎麼賺的?光靠賣畫能月入十數萬元?」
「現在當然還不可能,我的名氣還不夠響亮。」王棟帶著揶揄的口氣說。
「那你告訴我嘛!」
「以後再告訴你。」他緊倚著花靈,嘴唇幾乎貼在花靈的耳朵,說:「想不想當你老公的模特兒?」
「哪一種的?」
「當然是脫光衣服那種的,不然有何看頭!」
花靈沒瞧見他眼裡滿是惡作劇的笑意,立刻掙脫他,站起身走開。
「怎麼樣呢?」
她哪裡還說得出話來,不單是王棟的要求,更氣人的是他跟來家裡的模特兒,莫非也裸裎相見?這想法對她的刺激太深了。
「你答不答應,總要給我一個答案吧!」
「你……你……噁心死了!」
「噁心?這是藝術耶!」他一臉恐怖的說,「我的太太居然說藝術噁心!」
「我指的不是藝術,是……那件事……」
「哪件事?」他假笑著。「噢!是模特兒裸身這件事,你吃醋了!」
「我沒有。」
「你沒有才怪!我還是放棄好了,免得晚上沒飯吃。」
花靈氣嘟嘟的,切菜時血染玷板,王棟又心疼又好笑:「你放輕鬆生活好不好?連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你都分不清楚,真是的!」
花靈眼中早蓄滿了淚水。
「我知道要改變自己不是短時間內做得到,只希望你不要以為我會強迫你去做討厭的事,我沒有那麼霸道。」王棟幫她貼上膠布。「今晚換我來做飯。」
「你會嗎?」
「應該會吧!『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古人說的。」
「我吃過豬肉,沒看過豬走路。」
「改天帶你去看。」
「你說真的假的?」
「假的。」他哈哈大笑指著她:「你又上當了!」
花靈也笑了。真的,她很願意自己在丈夫面前也能同他一樣輕鬆灑脫,但總有些事發生影響她的心情,只因她跟他是夫妻,不是朋友,在乎的自然也就多了。
一天夜裡,她睡到一半發覺王棟一直沒回房,下樓找他,結果正巧撞見他和頭髮很長的張小榕從地下室結伴上來,兩人之間所流露出的默契與彼此認同的氣氛,正是她與王棟之間所缺乏的。
王棟讓那女孩在客房過夜,告訴花靈她是新來的模特兒,K大的學生。
就這樣?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翌晨,她醒來時張小榕已在廚房用她的杯子泡咖啡喝,見了她也不打招呼,她不曉得學藝術的女生是否都像張小榕這樣隨便,總之她心裡不舒服極了。
我討厭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家裡多出一個女人!
我討厭客人不像客人,亂用我的東西!
花靈沒有辦法這樣向王棟咆哮,冷著臉過了好幾天。
※※※
「花靈,你--」他向她求歡,她冷冷的沒有反應。
「對不起,我不舒服。」
「今天是哪裡不舒服了?」王棟正視她空茫的眼神。「其實你是心情不好才正確,到底是誰得罪了你,你說啊!你已經有好幾天對我愛理不理了,結果你一個理由也沒給我,就冷著一張臉。我最怕你這樣子!」
「我沒有。我不說。」
「那我們今晚就耗到底,反正我也睡不著。」
花靈瞪著他。「你的手在幹什麼?」
「替你按摩,使你情緒轉好。」
「我很好,用不著你毛手毛腳。你去找你的老相好!」
「什麼話?」他臉色一變。
「人話。」
王棟冒火的跳下床,坐在單人椅上生悶氣,可是他一抬眼就瞧見妻子委屈的面孔,真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地了?
「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花靈,我受不了你跟我冷戰。」
「誰冷戰了?心情不好也不行嗎?」
「為什麼心情不好?總有理由吧!」
「沒有。」
「你這樣子,誰都沒辦法跟你溝通。」王棟很不快。「你為何不能痛痛快快吐出胸中的話?如果是對我不滿,就大聲說出來,跟我吵一架都好,你偏不,築起一道玻璃牆,教我看得見卻又摸不著,使我心焦,讓我煩惱。你究竟怎麼回事,沒有勇氣嗎?還是沉默慣了,畏縮慣了?我很可怕?很殘暴?所以你有話不敢說?」
一連串的問句均得不到回應,花靈似一尊洋娃娃坐在床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