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下次有機會再談吧!」他想不在乎多等一陣子。
「再見!」花竅如蒙大赦。
心神不定的情況下開車,幾次險象環生,車身被擦傷數處,使花靈頓悟,人的生命實在是很短暫也很脆弱的,可以說不堪一擊,隨時有機會魂歸冥府,但只要活著一天,就須承受自身的罪與煩惱,何苦自己又去找些來呢?賴亞航自說自話,聳人聽聞卻是欠缺人證物證,大可不必管他!
雖然這麼想,回到家裡神色仍然有些不對,她真恨自己瀟灑不起來。
王棟剛迭走一位朋友,站在屋前目迎她走過來。
花靈見到他結實魁梧的一副身軀,想到這是她可以依靠的人,不禁忘情地擁住他,胸中激起的漣漪彷彿已回歸大海,慢慢平復下來。
王棟擁她進屋。「你臉色不大對。」
「差點出了車禍。」她不願提那件事,希望快忘掉。
「你也太不小心了!人有沒有怎麼樣?」他拉高聲音。
「是車子擦傷了。」
「那還好。你有讓車子定期回廠維修吧?」
「那是新車啊!」
王棟對這事很堅持,她只好答應一定找時間去修車子。
「說定了可得做到哦!」
「奇怪,我聽人家說藝術家對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很是漫不經心,甚至低能,你卻很在乎某些事。」
「因為你是我太太,我不想失去你。」
王棟很喜歡抱著她,說她的身體軟軟綿綿的,抱在懷裹好舒服。
「我不是布娃娃呢!」
「如果你是的話,我才不要抱哩!」
「阿棟,」花靈很享受這份溫情,努力想出話題好忘了那件事。「最近你都不請模特兒,不需要嗎?」
「喲,你今天度量特別大喔!」王棟取笑她。
「我哪有你說的那樣。」
「還敢說,每來一位模特兒,我就有一陣子吃不到牛肉麵」…拳繡掌。
「你胡說,我才沒有。」她氣嘟嘟的,眼圈已紅得像夕陽似的。
「好,我說錯了,你沒有使壞,只是吃醋而已。」
「亂講。」
「其實你根本不必在意那些女人,是她們來找我的,而我只是用她們來練習技法而已,不會用於正式作畫上。」
「為什麼從不見你展示人物畫?」
「我在尋找我心目中理想的模特兒,要畫,我就要畫最好的,她必須是最頂尖的美女,卻又不能有美女的驕氣與傲慢,自然散發著屬於女性精美純淨的美。」
「美女?你可以找雪釵啊!」
「拜託,她算什麼美女!」
「你--雪釵還不算美女的話,我看你到老都拿不出一幅像樣的人物畫好見人。」她唇邊綻出一朵美麗的笑渦,聲如銀鈴地捉弄他。
「是嗎?」他的笑聲綿長,像是要滲進花靈的心坎深處似的。
「笑得好古怪,像要偷襲人的壞蛋!」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就不客氣了。」王棟灼灼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然後停留於她紅唇端。
她不覺睫毛顫動,為他眼中流露的熱情所擊中似的呼吸困難。
「阿棟,你為什麼娶我,不娶一個從一開始就瞭解你的同行?」她聲音微顫。
「那多乏味。」
他們深長的凝望著,花靈想起宋問,低垂了視線。
「你真想知道原因?」王棟歎了一口氣。
「嗯。」她內心暗鬆口氣。
「兩個畫家可以做好朋友,甚至好情人,就是不能結為夫妻。」
「為什麼?」
「因為結局九成九都很慘。從事藝術創作的均比較自我,幾乎是自私的,對本身的作品有一股狂熱,最討厭在創作過程中有同行來加入意見,而夫妻關係太親密,愛之深責之切,難免多嘴多舌,偏偏藝術這門東西完全見仁見智,相對的就會排斥、嫉妒、中傷另一半的作品,等而下之的甚至想壓抑另一半的創作才能,希望對方犧牲成全。所謂同行相忌,在畫家夫妻之間更是免不了,朝夕相處,彼此別苗頭,沒有好日子過的。」
「我不覺得你自私,你開藝廊幫助了許多同行。」
「那是彼此沒有生活在一起,保持一段安全距離,所以能夠互相欣賞。」
「我是你太太,算是最親近你的人了,我就不感覺你自私;相反的,你有寬大的胸襟包容我,讓我過得比大多數女人都幸福。」
「你很容易滿足於我所給得起的,所以你幸福。」
在金黃色的午後陽光中,花靈半躺在王棟的胸懷裡,顯得格外美麗。清涼的海風陣陣襲來,他看見一雙深幽幽的眼睛默默地望著他,似乎受了催眠而逐漸合上。他俯身親吻,甜蜜的紅唇在他層下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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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世事多變,花靈也沒想到雪釵會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時候。
天之驕女的岳雪釵!亮麗耀眼的岳雪釵!怎麼可能呢?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不可能的!花靈,你一定要替我想辦法,我不能接受這種事實。」
花靈不是硬心腸的人,只是看不出雪釵哪裡可憐了。就因為家裡要她嫁給王梁?她不是早認識王梁了嘛!
「你不喜歡王梁,你喜歡的是賴亞航,對不對?」
「我也不要嫁給賴亞航啦,他比較適合當情人。」
「你還替他們分級呀?」花靈半信半疑地問道。
「這是我的感覺啊!別的女生或許喜歡他當丈夫,但他是外國人,我認為還是當情人的好。」不愧是岳雪釵,到這時候還能分清各等男人的優缺點。
「那王梁呢?」
「他可以做丈夫,但是我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嫁他。」雪釵擤了擤鼻子,眼眶紅紅的。
「我痛恨『被安排』嫁給他,原來去年你和姊夫相親時,我也同時被相了,這是兩家父母早商量好的,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她開始自怨自艾。「這算什麼嘛!我要的是經由熱戀而結婚,才不要相親的,這樣一來,我跟你有什麼差別了嘛!」
花靈苦笑。雪釵還是老脾氣,心裡有什麼話就說什麼,這般個性嫁入複雜的大家庭很危險,未知將受多少挫折,她甚且不屑於在表面上討好人,婆家不比娘家,她如何應付得來一大家子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