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個好母親,我自私的逃回藝術領域中,發誓要將台灣的一切全忘掉。後來我到了法國,愛上那兒,認識皮製業大王夏池先生,他成熟穩重的氣質完全不同岳引宏,雖然比我大上十幾歲,我仍然嫁給他,他給了我安全感。從此我在歐洲逐漸有了名氣,婚姻生活也美滿幸福,似乎什麼都不缺了,可是在內心的某一角,卻是我不敢去碰觸的痛,那是為了被我留在台灣的女兒。你祖父他如願了,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同時也喪失了重新要回女兒的勇氣。」
花靈無法說什麼,她完全呆住了。
「夏池先生待我像長者般仁慈,他鼓勵我來台灣見見你,我遲遲不敢做下決心,他又遣亞航來台發展,順便打聽你的一切,直到我的舞團接受台灣方面的邀請,我才給了自己回來的借口。」
花靈閉上眼睛,腦中一片空白,甚而睜開雙眼的剎那間,還有著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好一會兒,定下神來,她才接受了這一番真相告白所帶給她的衝擊。
唯一能引以自慰的是,至少她的父母沒有惡意道棄她。
對她而吉,這就夠了,心中的結也解開了。
第八章
畫展首日,也是王棟的三十歲壽辰。
一早,花靈拿出早買妥的GUCCI表送給他,十八K金錶殼與貝殼表面,最重要的具有防水功能,他洗畫具時從不脫手錶。
「真豪華。」他立刻戴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微笑。他大笑。
「我也有禮物給你,祝賀你恢復健康。」
王棟為她準備了一串耀眼如星、溫潤似月的珍珠項煉!它的組合最少用了一百顆大大小小的珍珠,花靈試數了一下,不禁為它的精工藝術讚歎。環繞脖頸的兩圈乃採用渾圓的小珍珠和「碎鑽隔板」鑲扣連成,胸前垂落一顆較大的圓珍珠、一朵鑽花和一顆滴淚狀的大珍珠,珠緣正好垂抵胸口。
「它好美!」
「而且正好適合你。」
「真的剛好呢!」花靈摸摸貼頸的兩圈珍珠,有如量妥她的頸部尺寸定造似的。
「珍珠是最性感而女性化的寶石,果然與你非常相配。」
「棟!」她感動的喊一聲。
「別說了。」他驀然擁住地,綿長又激烈的吻著,恍如在吸取她全部的熱情。
他們深長地凝望著,彼此都感到一種暈陶陶的醉意。王棟的目光逐漸由她那頭烏亮的波浪長髮而游移到她的衣裳上,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軟緞袍子,是伯母從香港帶回來的,太柔軟了所以非常貼身,柔美圓滑的曲線若隱若現,花靈只敢在臥室裡穿。
「你會是畫家心目中最完美的模特兒。」
花露微微張開了嘴,卻無法說出話來。
「我明白,要你裸身數小時給我畫,你絕不肯。」
「色鬼!」花靈啐了一口,挑衣服去。
「別人畫的裸女你可以接受,還說得出心中的感想,怎麼你老公同樣是畫家,你就見不得我畫裸女。」
「我心裡會不舒服嘛!」
「假使我一定要畫,你是寧願自己脫衣服給我畫呢?還是讓我去脫別的女人的衣服來書?」王棟問得有趣。
「我會捨身讓你過過癮,只不過你畫好以後,必須交出那幅畫由我保管,誰都別想看!」她的唇邊漾著笑容,語調中也帶著笑意。
「你終於又能夠笑了。」王棟深長的望著她,非常柔和地說:「親愛的!我以前就說過,我絕不會再放開你了。」他用手臂環著她,開始親吻她馨香的秀髮,一手拂順她的發。
花靈沒有動,她抗拒不了。
「戴這串珍珠將頭髮盤上去才好看。」他說。
「好。」
她也挑妥一襲紫紅色小禮服式樣的洋裝,剪裁很簡單,卻是非常出色且華美,她一時衝動買下但又不敢穿它,因為領口開得較大也較低,奇妙地卻正好配這串珍珠項煉。
王棟很欣賞她選對了衣服。
「今天你一定是全場最受矚目的女性,大家都要羨慕我有這麼美的太太了。我的小花朵,你好比這串珍珠,溫暖而嫵媚。」
他又親吻她一下,然後很快為自己換好衣服。
「我必須先到會場看一看。你十點鐘能準備好嗎?我請人來接你。我昨天才發現你一直沒去修車子,我替你送去了。」
「對不起!」
「不客氣。十點鐘?」
「好的。」
花靈細心的為自己上妝,打扮好後,把補妝用具放進一隻搭配的皮包內,再對著大穿衣鏡檢視兩遍,鎖門而出。
她怎麼也不敢去想,來接她的人居然是宋問。
「我說由我來接你,他答應了。」
她要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呢?她的丈夫如果再霸道一點、多疑一點,或許就由不得她煩惱不煩惱了。
宋問突然一臉驚服地盯住她胸口。
「飄泊者!」
「什麼?」
「你這串項煉……阿棟沒告訴你嗎?」
「它有什麼不對嗎?」花靈垂下視線看著她的新首飾,這是那樣美麗啊!
「它是仿造十六世紀皇家珍珠項煉『飄泊者』而打造的。」宋問陷入回憶。「真正的『飄泊者』在伊麗莎白泰勒年輕時,李察波頓買下來送給她作為情人節的禮物,可惜不久之後卻落入泰勒的狗口中,咀嚼兩下即毀於一旦。我們還是學生時看過這樣的報導,彼此都對『飄泊者』心儀不已,誇口有一天要重造『飄泊者』,配戴在自己心愛女人的胸膛上。」
花靈萬萬沒有想到一串項煉竟有如此複雜的來歷,芳心低回不已。
「他做到了。」宋問機械性的往下說,「他是徹頭徹尾的行動派,總有本領搶先一步實現他的理想。」
「宋問。」她為他的失落而失落。
「其實我早知道自己要落敗了。在我前去觀賞他預定展出的書作時,我的內心為之澎湃激昂,同時也覺悟了自己根本不該爭,也不能爭。我的存在只會使你兩難,我不敢站出來為我們講話,而他卻是你的保護人。在你生病最需要人照料的時候,陪伴你的始終是他,而我連樓梯也不敢跨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