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去嗎?」花靈想到那份累,就提不起勁。她前不久才陪王棟去日本三天,瞭解一下展覽場地,等東京那邊結束,接下來還有東南亞巡迴展,這般周遊列國的生活她一下子還無法適應。
「不是說好了補度蜜月?」王棟急切的道:「趁著展覽之便,我們從日本游起,我這識途老馬可以帶你去許多不為觀光客熟知的好玩地方。」
「嗯,媽媽來信說,四月中旬將率團赴東京表演,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看到媽媽。」她指了指桌上的航空信。
「那有什麼不方便呢?」
「想想,我沒見過媽媽的舞姿呢!」
「可以請大會的人安排,你想連看十場也行。」
「那我不要再配戴『飄泊者』給人拍照,這樣也行嗎?」
「自然可以。」
花雯投人他懷中,悠悠道:「我開玩笑的。棟,你對我好,我心裡有數,做為你的妻子,即使幫不了你,至少也要配合你,不使你為難。東京方面看過台灣這邊的報導,我與『飄泊者』勢必要出現在展覽首日,陪襯你的風采。」
「也許就是你這種自然靈變的個性吸引了我,不斷激發我的靈感,我們真是天生一對。」他興味盎然地說。
「你可不可以停止替我吹噓?」
「好吧!再說一句:『花靈,你是我的寶貝大太。』」
她的臉上掠過一抹笑意。
「說真的,花靈,你願不願意在我們回國後接手管理『時空藝廊』?」
「我行嗎?」提起藝廊,她不由想起對宋問的傷害。
「我會幫你的。我們出國一方面也為了長見識,可接觸到許多藝術家,他們個個都是一本活字典,只要虛心,你會發現學習不難。」
「讓我想想,現在的我實在沒把握。」
「你願意做的時候告訴我,在這之前,沈約答應代理一下。」王棟親近她,與她耳鬢廝磨。「其實我只希望獲得你的愛,即使你什麼事業都不想沾,時時陪著我,我也心滿意足了。你知道嗎?在創作過程中,經常會感覺到孤獨、焦躁與寂寞,所以我絕不能失去你。習慣有你相伴,我再也忍耐不了孤孤單單的走完這一生。」
「阿棟,」她輕輕柔柔地,「你只是安慰我,企圖鼓舞我罷了!」
「我不至於那麼矯情吧!」
她輕笑一聲,忽而欲言又止:「棟--」
「什麼事?」
「我想……再見宋問一次。」
「很重要的事嗎?」
「我想向他道歉,我曾經對他說了很過分的話。」
王棟看了她一會,最後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
「OK!星期五晚上,大家要給宋問餞行,你也一起來吧!」
結果那天晚上宋問是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席間她根本開不了口,眾目睽睽之下,她可是王棟的妻子。
上化妝室補妝時,心想沒機會了,單獨約在外面見面難免猶豫,花靈幽幽輕歎,人生怎也避不開遺憾吧!
「花靈!」
宋問竟等在轉角處,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
「你過得還好吧!」
她一時激動無法言語,只不住點頭。
「我問得多餘,你比以前更加動人了。」宋問雙手插在口袋內,拳頭握緊才克制得了自己的感情。「阿棟的專情在藝術界很少見的,我不知道這會不會稍微抑制他的天分,或是相反的大放異彩,但不管如何,對你來說都是幸福的。」
「為什麼每次見面你都談他,你沒有一絲佔有慾嗎?」
「我能嗎?」他望定她。
花靈後退一步。她到底說了什麼?
「你又在責備自己了!愛人並沒有錯,只是良心不容許我們傷害無辜的人。」宋問似已看穿她,神情悲憫。「花靈,我們即將分開了,再重逢不知何年何月,我只懇求你,不要拋棄藝術,這是我們唯一可以互相神交的媒介,想想你也在台灣或跟隨夫婿在某個城市為藝術盡心,我就深覺喜慰自己有與你共通的地方。莫再看輕自己的天分吶,花靈。你很有鑒賞眼光的,王棟也一定看出來了。如今你只缺少經驗和實地學習,我再也教不了你,王棟人面廣,他會是更高明的老師。」
「都到此地步了,你還是這麼的傻!」花靈眼圈泛紅。
「我不傻,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愛人,哪裡傻了!」
「宋問啊!」
「不要難過,花靈,王棟需要你,而我有我的前程。」
花靈不住吸氣忍住淚水,媽媽的道理是對的,已經辜負了一個人,不能再辜負另外一個!她是王棟的妻,不行一臉淚痕的回席,使他受人懷疑。
「我一直為上次過分的話而心中不安,想找機會道歉,所以我才來的。」花靈強自微笑著。「今天我要說,宋問,你不是懦夫,你比誰都堅強無私。為了不辜負王棟今生的情愛,我會努力把你淡忘。你的這份情愫我永遠也無以為報,唯有不辜負你的期待,努力使自己成為了不起的女性,藉以感謝你的愛心與付出吧!」
四目對望中,花靈彎腰深深行禮拜別,王棟在等待她一同回家。
宋問也不由自主地湧出了如朝露般的淚水。他的口袋裡有一副珍珠耳環,到最後他都沒有拿出來。
「花靈,最美的香花!」他輕吟一聲。
大街上,一條野狗行至他腳旁,他掏出珍珠,作了狗兒的腹中物。
星星眨呀眨,似在笑他傻。
他成全了一位女子的幸福,一杯杯苦酒獨自飲下,真的很傻吧!
是呵,真的很傻。然而在他心靈的深處,那朵香花將永不枯萎,含露吐香,馥郁芬芳,讚頌著她的青春年華。
而他,有「翁仲」小玉人貼燙著胸口,這已足夠呵!
宋問含著淺笑回答星子,這已足夠。
作者註:有關紫薇花的故事,乃引用一篇花記「束起的心情紫薇」,特此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