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晨淡淡一笑。「看來你對我的誤解很深。」
「別擺出一張無辜的臉,教我作嘔!」
「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雨晨笑望盼盼,無視於允笙的存在。
「是貴府慈禧太后的旨意?」允笙責問。
「我是秦家不要的敗家子,不論做什麼事都憑自己的心意,與旁人無干。」
「無幹嗎?這一座別墅你住得起?又靠什麼生活?」
盼盼再也忍耐不住了。雨晨謙恭忍讓,允笙節節逼問,孰優孰劣,一看便知。少女的私心使她從不像此刻這樣討厭過卓允笙,自他頂上的一根頭髮,到他腳下的黑色便鞋,她一概瞧不順眼。
「卓允笙,你夠了沒有?」盼盼一時氣不住,忿忿的罵道:「我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我有眼睛也有腦子,犯不著你操心,更輪不到你向雨晨發威。請記住,我不是你的女朋友!還有你,雨晨,見鬼要說鬼話,你明不明白?」
堂堂二鬚眉,不若一裙釵。卓允笙和秦雨晨當場呆住,這兩位口銜金匙出生的公子爺兒,一生何嘗受過妙齡少女的叱喝,霎時全楞住了。
允笙可氣了。「你該慶幸你不是我女朋友,否則我非一腳腳把你踢開不可。你什麼朋友不好交往,跟他接觸,你舅舅知道了不暈倒才怪。」
盼盼小臉漲紅,怒之極矣。「你再口出惡言侮辱我的朋友,我便立刻離開花蓮,令尊那邊由你自己負責。」
「你真是不知好歹,混帳透了!」
允笙甩門而去。
留下的兩人許久沒出聲,氣氛有點尷尬。
盼盼一聲歎息:「沒見過脾氣這樣古怪的人。」目光投向雨晨,又是輕歎:「因為我……希望你別見怪。」
雨晨自是不介懷。「我能夠諒解,他的處境值得同情。」
「同情?」
「原來你不知道。卓允笙同我有相似的生活背景,我父親早亡,他母親也去世得早,有了後母卻又很快生下小弟弟,所以他和家人的感情一直不好。」雨晨淡淡的說:「說這些話並非我長舌,而是你做為客人心裡該有個底子。」
「不管怎樣,他也不該遷怒到你身上。」
「他有理由排斥我,因為我沒種,畏懼商場上的廝殺,又喜歡跟一些怪人在一起,比如同性戀。」
「同性戀?」盼盼立刻沉下臉兒來。
「你別誤會,我不是,不過,卓允笙和別人一樣,都以為和同性戀在一起的人便是同性戀,所以才會那麼緊張的將你拉離我身邊。」
盼盼想起允笙剛才那樣兒,咯咯笑了起來,同時睜大一雙黑色眼睛瞪了雨晨一眼:「為什麼要讓人家誤解呢?」
「沒人相信。」
「不能同那些人劃清界限嗎?」
「我不排斥他們,他們中間有好些學問比我高明,我怎能失之交臂?」雨晨書獃子脾氣一撩起,可也倔得很。
盼盼皺眉。「你真的不是同性戀?」
「你也不相信?」
「不是,你和阿敏生活那麼久……」
雨農笑了起來。「我的天,女孩子的幻想力畢竟豐富。阿敏是我以前的學弟,跟家裡鬧翻了跑出來,他為我工作,我付他薪水,就這樣。」
「真是這樣就好。」
「除了母親和妹妹,我只願和自己的妻子同處在一個屋簷下。」
盼盼一笑,心頭甜甜的。
***
回去卓府,知道允笙開車出去,盼盼輕鬆起來,實在是不想太快見到允笙的面。那樣脾性的一個人,她不想招惹。
開開心心的拿出雨晨寫給她的情書一再細讀,回憶方才相聚時的每一句言語,每一個多情的動作,不知日頭將盡。天黑了,也不開燈,縮在床上咀嚼甜蜜,快樂地作著白日夢。這時候,什麼雄心、任何宏志,全一古腦兒拋之腦後,思耶雨晨,念耶雨晨,心切意切的就是渴望做了雨晨的小妻子,也喜也怒亦哀亦樂的日子陪他一起度過。
她輕輕歎了口氣,一個念頭終是縈懷不去:「他也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呢!明知朋友是同性戀也不嫌棄,莫怪別人要誤解了。勸是勸不來,別看他和和氣氣,其實心高氣傲得厲害,凡事自有主張,不會聽我的。」
走到窗畔,盼盼悵望夕照,情思困困。她的家庭很正常也很正派,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中學職員,下面有兩個弟弟,若是家人知道她的男朋友結交一些同性戀者,只怕父親第一個對雨晨「另眼相看」。
其實真到了情深意濃,父母之命很容易置之不理的,只是金盼盼天性中理智的一面常會戰勝衝動,事情未到絕境,她便先考慮到父母將有的反應,尋思應對之策。
突然間,房門大開,卓允笙闖了進來,旋即關了房門。
盼盼驚叫一聲:「做什麼呀?」
允笙不答,只不住在房內轉圈子,神情古里古怪,似乎有件重大的心事委決難下,汗珠一顆一顆猛往額上擠。
盼盼走到門邊,站在最有利的位置。
「卓先生,……」
「我說過十次了,叫我允笙!」他大聲的說。
盼盼小嘴一撇。「我連選擇的自由也沒有嗎?」
「自由?我太信任你了,結果你卻悄悄和秦雨晨來往,一個gay,這一傳出去,大家都別混了。」
盼盼不明白gay是什麼意思,但聽允笙的口氣顯然是指那回事,也不生氣,靜靜的分辨:「他不是,他是交過一些同性戀朋友,但他不是。」
「他這麼跟你說?」允笙睇她。
「嗯,他並不隱瞞,態度很是誠懇,我信他。」
「你是二愣子。」
「只怕是你獨斷獨行的毛病犯了,杯弓蛇影。」
「什麼時候你才收起那副尖牙利舌。」
允笙坐到床上,研究的目光瞧得盼盼心頭發毛,正預備奪門而出,忽聽他感歎的說:「要抗拒你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女,需要多大的定力,你知道嗎?我也是男子漢,有同等的七情六慾,跟你住在同一個屋子裡,對我已經是極大的考驗了。到現在我才逐漸明白家父看上你自有他的道理,像你這樣的女孩,除非跟你結婚,否則我根本不敢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