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是創業的地方,不是給人好玩的。」
「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
盼盼聲音細細的,怕給人聽見似的。「在花蓮,大家都那麼有趣,一旦回來台北,個個都變得面目可憎。」
「你不是在說我吧?」
「你剛好相反。在我拒絕你的求婚後,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呢?」
允笙氣定神閒的說:「一開始我的確氣昏了頭,但經過幾天的冷靜,我明白是我說得太過分了。我應該補償你,要不然豈不更可憎了?」
盼盼釋然的笑了,很放心對方話中不含情意。
驅車至孫法恭家門前,盼盼忍不住又重提:「你會不會去把弟弟找回來?」
「我不知道,玉樹並不聽我的,父親都拿他沒辦法。」
盼盼禁不住要尖酸地諷刺了他幾句,「你真能幹,連個弟弟也管不了。我有兩個弟弟,爸媽不在,他們就服服貼貼聽我的。」
允笙好久沒聽她這樣說話了,不禁陶醉其中。
盼盼見他沒反應,便提高音量大聲地說:「你不關心他,他當然不會聽你的。你的良心也未免太好了,伯母待你如親生,你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喜樂。」
允笙似乎聽而不聞,只顧欣賞她動人的容貌。此刻,她圓睜著大眼,小嘴微噘,鼓起腮幫子的嬌悍模樣兒,說不出的生氣靈活,彷彿一尊維納斯雕像復活過來了,更讓允笙神魂顛倒,不能自己。
他一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深深地吮吻著她的嘴唇,神魂飄蕩之中,感覺十分幸福。盼盼駭得一時沒了主意,等腦子反應過來,拚命要將他推開,他雙臂如鋏,將她緊緊圈住。盼盼好不容易扭開頭,放聲哭了出來。
待允笙整個神智清醒過來,正聽盼盼灑淚大罵:「你是只大色狼!我討厭死你了,我永遠都不要再接近你!」
說完便憤怒地打開車門要跑掉,允笙氣得一把拉她回來,十分激動地對她說:「我愛你,我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我在等待你從對秦雨晨幼稚的愛中清醒過來,你不明白也就算了,但是絕不許你侮辱我。」
盼盼氣鼓鼓:「誰會相信你的鬼話?我就是愛秦雨晨,而且我現在就決定要嫁給他,因為他不像你,他不會欺負我。」
「我的天!我情不自禁的親了你一下,那表示我心中有你,而你卻寧願選擇一個只吃素的偽君子。」
盼盼的臉上透過一抹紅暈,「你……你真是噁心!」
匆匆跳下車跑進屋裡去了。
允笙追了出來,氣得一拳捶在車頂上,搞不清楚該生自己的氣還是生盼盼的氣,總之,前功盡棄就是了。
過了好一會兒,心知盼盼不可能走出來和他和好,胸中鬱怒難平,提拳又重擊了一下。
進入車內,砰的使勁關上車門,大聲安慰自己:「這鬼丫頭,八成是尼姑庵跑出來的。她要嫁給秦雨晨?很好!好極了!誰要真娶了她,不是氣死就是憋死,現在我總算解脫了,我開心得很,哈哈……」臉上表情卻毫無喜悅,實比哭還難看。
「唉,死心吧!人家可從沒將你放在心上。」
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心中冰冷,淒然自傷。再望一眼她所住的樓宇,允笙終於死了綺念,緩緩將車子開走.
第七章
秦家豪華氣派的客廳有一種震懾感,巨大的空間,深沉的色調,盼盼一走進來便感不自在,感覺不到在卓府所能感受的溫暖舒適。
巨型的黑色皮沙發佔了幾乎四分之一的空間,傢俱和擺飾很多,如那架黑色鋼琴,和兩邊廳角各擱置一隻半人高的中國彩繪瓷瓶;還有個櫃子,裡面擺著瓷器和藝術品;牆上掛滿了字畫;最顯眼的地方有個架子,放著主人精心收集的水晶飾品;大小兩式茶几上鋪有美麗的綴錦,搭配地上的大塊手織地毯,突顯尊貴氣派。
當秦雨晨春風滿面、得意洋洋的拉著金盼盼的小手,半跑半跳的進入大廳,興奮的大喊:「媽,我把盼盼帶回來了,她答應跟我訂婚了。」
何玉姬正在和人通電話,頗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沒有抬起頭,顯然她覺得這通電話比看盼盼一眼重要多了。假使盼盼是害羞內向的,這種態度就足以令她手足失措。
盼盼坐下來,頭抬得老高,剛好與身量高大的何玉姬平視,她覺得她是一位美麗高貴的女強人,一句話或一個手勢均含有力、含有威嚴,也因此少了女性的柔和與嬌美。
何玉姬的額和顴骨都很高,眼神炯亮有光,男性化的高鼻樑,嘴唇豐軟,年輕時想必曾憑這一張紅唇迷倒眾生。
傭人送上茶點時,雨晨慇勤招呼,使盼盼感覺好窩心,暫時的不自在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瞧瞧雨晨,高興得意得幾乎忘形,她怎麼還能懷疑他的愛呢?看看雨晨,比她更緊張更期待的樣子,她怎麼狠得下心要他苦等?
至於何夫人的反應,盼盼也不擔心,雨晨說他很容易在大學找到一份教職,而且他還寫文章,足以自立自足,盼盼並不奢望飛上枝頭,過這種富貴生活,既然如此,她有什麼好害怕的?
何玉姬終於抬頭看了盼盼一眼,眼睛頓亮了起來,笑得十分和藹,但盼盼卻感到她投過來的目光是冰冷的,她要自己別多心,給雨晨的母親一個更大的笑容。
「噢!是金盼盼小姐,我是雨晨的母親,你們的事我已經知道。坐過來一點,我們好好談一談。」何玉姬笑著說。
盼盼移動位置,何玉姬很精細的打量她。
「果然漂亮,比起她毫不遜色。」何玉姬懷念的說。
雨晨難得在母親面前如此自在。
「她是誰?」
「我的高中同學,」何玉姬歎息般地說:「她美得讓見過她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想將她追到手,有的人只敢想不敢行動,有自認條件相當的,便爭得你死我活。她臉蛋很美、表情天真,弱不禁風的樣子教人捨不得罵她一句,人人寵她、愛她,連同是女人的我也願意盡我的能力去保護她。因為她的美讓女人無法嫉妒。可是很奇怪,追她的人很多,她卻從不跟任何一個男孩走得太近,我問她為什麼,她回答我:『我不能愛,我害怕使人傷心。』我不明白,只能說她還小,無法抉擇,直到有一天。……她死了,突然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