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你有這層認知,將來真的嫁給他,也才會幸福。」孫法恭欣慰的說。
他外甥女果然出名的巧,他想也不用為這樁親事擔心了。
堂堂投資顧問和決策大事的公司要角,要見副總,只需敲門即可,周沐蕾只有疑惑地看著盼盼,有那麼一股熟悉。
允笙親自來開門,喜動顏色:「盼盼!算算你也該到了,接待處的人也通知了我,就你慢手慢腳,害我左等右等,以為你改變主意了。」其辭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
孫法恭好笑。「她不好意思大聲嚷嚷要見你,美其名找舅舅,拐了個彎兒。」
盼盼跺腳。「舅舅!你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好,我走。」向允笙點個頭,回去上班了。
允笙也不顧員工個個抬頭,攬了盼盼進去,關上門。
「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深情的眼神將盼盼從頭打量到腳,一寸也沒放過。素雅的白色羊毛衫搭配棗紅呢長裙,胸前一片半月形陶墜的復古項煉,耳上掛著兩顆小星星。粉面瑩潔,眉不掃而黛,唇不抹自朱,允笙愈瞧愈愛,卻瞧得盼盼低了頭,暈生雙頰。
他款款而言:「你依然沒進步,很容易臉紅。不過我就愛看你臉紅的樣子,特別媚,特別好看……」把唇壓了下去。
過了一會,盼盼推開他。
「你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她紅著臉,怪難為情的。
「有誰敢不敲門就進來?」
「那我下次來就試一試,瞧你有沒有踰矩。」
「好吧!我們就規規矩矩的聊天。」允笙招呼她坐下。「你今天便要趕回家嗎?」他注意到她一身輕便。
「我住兩天,星期一才走。」
「行李呢?」
「在樓下接待處,托他們保管。」盼盼一方面極瀟灑,一方面又極靦腆。「拎個行李袋來找你,外面的人怕不以為我要和你私奔了。」
「這主意我喜歡。」他的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
盼盼捶他一下。「你想啦!」
允笙捉住她手,撫揉、親吻,繼而整個兒握在掌中。「這麼軟綿綿的一雙手,嬰兒相似,只適宜穿金戴玉,不適合打人。」
「那個要穿金戴玉,做事多不俐落。」
「說也奇怪,你這雙手任何家事也做,怎麼還保持得這麼美。難怪前人要形容女子的手為『玉手』了。」
「我也不懂,反正父母生成,也不能不要。」
「我要!」允笙接得真順口。
盼盼噗哧一笑。「你不上班,盡跟我調皮,真是壞榜樣。」
「都十一點半了,我們去用餐,然後送你回舅舅家睡個美容覺,再回來上班。晚上你打扮華麗些,七點我去接你,去俱樂部用飯,認識幾個朋友。」
允笙小心翼翼的說,一邊觀察盼盼的表情。他不敢相強,這段日子來使盡水磨工夫,只求她的心放在他身上。今日盼盼上台北,他認為是「再上層樓」的契機,只消她願意接受他要求去結識他的朋友,就暗示她也有心融入他的生活領域,做他的伴侶,接下來才好提廝守終身的事。
盼盼眉宇清朗,沒有不肯之意,只是:「我只帶來輕便的衣著……」
「我們立刻去挑一件。」允笙止住她想拒絕的話。「你一直不肯讓我送你禮物,這對我不公平。我想表達我的心意,就像你一樣。你送的我可一慨接受。」
「那又不值錢……」
「心意是一樣的。何況,你親手所做,玩偶,毛衣,所付的心血又豈是金錢可比。」
盼盼心中一甜。再堅持反顯小氣了。
「我若挑件特別貴的,可不許哇哇大叫。」
「你喜歡,整間買下來,我也保證不哇哇大叫。」
雙雙相視大笑,彼此都感到一種傾心瀝膽的快樂。
到這個時候,盼盼才真正領會了兩心相愛的甜蜜與快樂,那是可以因對方的喜樂而喜樂,什麼家世、財富懸殊,到此都不存在了,簡簡單單、直直接接就是接受他這麼個人,包括好的壞的。
相較之下,過往對秦雨晨的一片傾心只能算是單戀,真是不堪回首。然而,沒有那段不愉快的經驗,怎品得出今日這醉人的滋味?
***
又一日。
盼盼在允笙公司附近的書城翻看雜誌,突然有人叫她,側身看清,倒是一怔。
「不記得我了?」
是秦雨萱。燙了頭髮,有了她那年齡的成熟。
「秦小姐!」盼盼再無一語。
秦雨萱倒熱絡。「早想再見見你,近來好嗎?」
「托福。你們也好吧?」
「你也許知道,我家發生了不少事。」
盼盼維持若即若離的態度,不冷不熱。
「上回跟個朋友上俱樂部,發現你和卓先生在一起,當時很想過去打招呼,又見你們有別的朋友在,就算了。那知隔兩天想聯絡你,你卻又回去了。」
盼盼不禁微笑。那是一次愉快的聚會。「我只是偶爾來。秦小姐找我有事?」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我要告訴你所有的事。」
「什麼事呢?」
「家母的故事。你曾受家母委屈,所以我以為你會想知道原委。」
盼盼咬咬下唇,頗為猶豫。「現在嗎?」
「見面即有緣,此時即良時。」
「好吧!」
盼盼嘴上不提,心中一直有個疙瘩,在別人或自個兒面前還能裝作沒有,一碰上秦家人,便漲痛起來。
秦雨萱攜盼盼坐車至常去的茶樓,要了一個包廂。
「不要來打擾我們。」給了小費,把門帶上。
「可以這樣嗎?」盼盼覺得她過分神秘。
「沒關係,我和這裡的老闆熟。」
盼盼已知道,有錢人不管走到那裡,都會遇上「熟人」。
秦雨萱久久不語,回首前塵,母親生前的種種好處,一時思如走馬,不覺時光已過,一瞥眼間,盼盼靜謐的態度吸引住她,不禁細細打量,這才發現她與「畫中美女」其實並不相像。
「我大哥,」雨萱注意盼盼神色不動,心中歎了口氣。「上個月分得他要的財產,和夏敏飛一同浪跡天涯,現在也不知在那裡。行前,有天晚上,他突然對我說:『其實我也偷進過媽的秘室,對那幅畫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不是感動她的美麗,而是覺得她可憐,也說不出為什麼,我看出了那女孩被死神籠罩著,直覺她已非這世上的人。所以,我只進去過那一次。小妹,我不是瞎子,當然看出盼盼的外貌像她,可是我從來不認為她們相像,仔細看,相異處不勝枚舉,所以也沒想那麼多,更沒想到媽會將她們硬是當作一個人,做出那等事。……盼盼恨我,我很難過,……』我發現他手裡有一封信,是不是你所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