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嗎?我偶爾也打扮得成熟世故哩,只是你忙得沒時間注意罷了。」她偷眼瞧去,只見他滿臉不以為然,便目不轉晴地瞧著他。「我自知這一張臉孔不夠艷麗,更需要衣裝了」俯身在他耳根吹氣,「我穿露背裝你見過嗎?我穿迷你裙你見過嗎?還有……哧,你想看不想看?老公。」
他像突然憶起她的身材是極其嬌艷的,臉現尷尬之色。「這裡是公司,歌舲。」
她狡黠的據嘴一笑。「我知道啊,誰教你今早對我那麼一板一眼,像我媽。」
「那不是你要的嗎?」
「是你自己胡思亂想吧,不要每次都怪我。」
他在她臀部拍一記。「回去做你的事,下星期我回來就要下半年全部的圖樣,你若交不出來,我會押著你熬夜趕工,聽明白嗎?」
「知道啦!」又不甘心的嘟起嘴。「我一定不會長壽。」意指他虐待她。他又重重拍她一記,再偷吻她一下,這時上班時間到了,他使丟下地她去工作。
「唉,他怎麼那麼愛工作,我真希望他能帶我出去玩,就像在美國時,背起睡袋,騎著機車自助旅行。」歌舲心裡如此期望,一方面又明白短期內不可能實現。
「可憐的青戈,他太辛苦了!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溫大小姐說要給人驚喜,就絕不是普通的小工程。
青戈南下這期間,她動用許多人,將公寓作一番徹底的改變。
因為房子是租來的,所以利用機能性的裝潢,將來要搬走時,可以連新傢俱一起搬,唯有牆上粉刷、壁紙只好便宜房東了。
「這才像一個家嘛!」
她性喜多變,每一回裝修房子就變換一種風格,這回她相中樸素的歐洲鄉村風味,使用許多原木器材和花布。
上學時,她叫杜漁過來監工,一下課自個兒就往這兒跑。
「杜叔叔,你覺得他會喜歡嗎?」
「當然,這麼好的家誰能夠不喜歡?」
歌舲滿足了,開懷的笑了。
知道青戈要回來那天,唐瓦過來幫她煮了一某好菜,臨走時還說:「乖乖,你愈來愈像好太太了,青戈真有福!」
「謝謝你,唐伯伯。」
「你今晚是不回去了?」他嘻笑。
「那當然囉,你沒看我多加了一張床。」
唐瓦一怔,摸摸鼻子。「我收回剛才的話。」走了。
歌舲沒聽見他最後的嘀咕,忙著裝扮自己呢!
***
江青戈跑著樓梯上樓,一邊扯下領帶,圈成一團塞進口袋裡。
昨晚歌舲給他電話,囑咐他回來晚餐,她將給他「駕喜」。
哪一種驚喜?他一顆心興奮得怦怦跳。
門打開,迎上一室黑暗。他微怔。
「別開燈。」
她持著燭台出現,映出一身的嬌紅。
「跟我來。」
她牽了他的手緩行,他微看出這家似乎不一樣了,也沒怎麼注意,目光全集中在他身旁的人兒,香得誘人。
就著燭光晚餐,他貪看嬌顏,不免食不知味,內心卻有無比幸福。
「把你餵飽了,你會更喜歡我給你的警喜。」
「希望這一吹不是假的。」
「我全準備妥了,哪還有假!」
「歌舲,我可以信任你嗎?」
「自然,我是你的妻子,難道你忘了?」
「我沒有忘,我怕你又縮回你的保護殼去。」
「你不喜歡唐伯他們?」
「我不喜歡他們過分護著你,使我沒辦法接近你。」
「他們也很照顧你啊!」
「卻更愛護你,而忘了我們已結婚,我才是一家之主。」
「哦,所以你一直沒肯去那邊。」
他沒有回答,反問:「說到鍾雅貴,你的尋親遊戲還沒結束嗎?」
「不是遊戲,青戈,是真的。」
「什麼真的?」
「我相信他的爸爸真是我母親的前夫。」
「那又如何?」
「表示我們有可能是一母所生啊!」她開玩笑的說。
「別荒唐了!」
「而且我也很喜歡那棟房子。」
他嘴角一扯,含糊的說:「花了好一筆錢裝潢,自然舒適無比。」
她一聲輕歎:「喔,青戈,你別掃興嘛!」
他咯咯一笑。「說說你要給我的驚喜。」
「請你閉上眼睛。」
「為什麼?」
「閉上麻,我喊『睜開』你才可以看。」
他將信將疑,真的合上眼。
歌舲赤足跑去撳亮全屋子的電燈開關,明晃晃的如同白晝。
「好了,青戈,睜開眼。」
在青戈的想像中,歌舲投身入懷,使他不禁微笑。但睜眼所見,是歌舲佇立於一堆他沒見過的傢俱中,牆壁、窗簾全換了樣,他頓時驚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霍然起身,發現吃飯的桌子也不是原先那一張。「這些東西打哪兒來的?」
「我叫人送來的,花了我不少工夫挑選呢!」她倩笑如花。「你不覺得這才像有家的味道嗎?」
「我的天!你這次花了多少錢?」
「因為房子不是自己的,又這麼小,想多花點也沒處使,才五十萬元而已。」她伸出五根手指頭,天使臉蛋上滿是示好的笑容。
「『才』五十萬元『而已』?!」他用嘶啞的聲音喊出來。「我的溫大小姐,你也未免太過分看賤金錢,一個臨時住所你就花了五十萬,你可知道,租期只到下個月,你這五十萬跟投入水中有什麼兩樣?」
「我不知道啊!」她收起笑臉。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
「我想讓你開心、讓你驚喜,怎能事先說破?」
「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他心中疑雲大起,追問:「你口中的駕喜就是指裝潢房子的事?」
她連忙點頭。「我想要你住得舒服些嘛!」
他走進睡房,兩張床橫在眼前。「這又是幹什麼?」
「我是想……」
「你直說!」
「雅貴哥有時挺囉唆的,我可以避到這裡來。就當成我們露營,一人一個睡袋。」她一口氣講完,眨眨眼。「你不會介意吧?」
他即使心感悲哀,也不讓人看出來。
當丈夫的功用就只如此?一架提款機?一個避難所?而她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也不去尋求問題癥結所在,一味只管自己高興,青戈在此瞬間迷惑了:我到底喜歡她哪一點?當初我是鬼迷了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