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戈?
這名字浮凸出現得那麼詭異,雅貴一時呆若木雞。
江青戈!
這不是歌舲的表哥嗎?怎麼變成她的監護人?不該是溫太武才是監護人嗎?難道賣股票所得的現金也歸他監管?
雅貴突然興起了莫名的沉重恐懼感。他以前不是沒想過歌舲尚未成年,但總是寬慰自己說溫太武常年累月不在家,歌舲至少能作一半主,何況她有許多現金閒放著可惜,動用一些應無問題。
「怎麼你的監護人會是江青戈?」他想問,然歌舲不知何時走了,他急急欲尋,恰巧糖球上樓,他抓住他:「歌舲的父母去世,現在誰是她的監護人?」
「你問這幹什麼?」糖球審慎地說。
「我好奇,我……我關心歌舲。」
「喔,是江青戈江大哥啦!」
他心狂跳。「歌舲不是還有個爺爺嗎?」
糖球狡黠的笑了,似在隱藏某項秘密。「本來是老爺爺當監護人沒有錯,但他老往國外跑,所以溫大叔在遺囑裡又指定江青戈為另一個監護人。」
「江青戈應該還很年輕吧?」
「不錯,只比我和歌舲大四歲,但他那個人與眾不同,將來有機會你見了就知道。溫叔叔百分之百的放心將歌舲托給他。」糖球滿面笑容的說,憨厚又稚氣。
雅貴沒再說什麼,只是把眼睛瞪向渺不可測的未來。
這以後他的笑容愈來愈少,顯得憂鬱了。
工作時,只要前往服飾分銷處,他都想找機會見一見江青戈,卻不得其便。有一回他問分銷處裡的人,這些衣服將分批送去店裡賣?那人卻說:「誰告訴你的?這些啊到了下午擺地攤的人就過來批發,很好賣的,比你在公司裡賺得多。」
「這些衣服看起來滿高級的,淪落到地攤去不可惜嗎?」
「我們老闆厲害的地方就在這裡。他認為上精品店的顧客是一種人,愛買地攤貨的又是一種人,他兩者通吃!」那人在貨單上簽字,一面說:「想想也對,中國人愛殺價,在地攤上可以買到不錯的衣服又可殺價過癮,誰不愛?連我老婆都愛穿這裡的衣服,最後乾脆自己下海去賣,一舉兩得。」
「你們老闆是不是江青戈?」
「你怎麼知道?」那人也不是疑心,只是隨口說:「兩個女老闆死後就由他負責,擺地攤這主意也是他好幾年前有一次回國提供的主意。我常說這年輕人不得了,我兒子還在花我的錢,人家十幾歲就懂得生意經了。嘖!」
「他常來這裡嗎?」
「很少,倒是經理每星期來一次。欸,你是不是也想晚上兼差,利潤不錯哦!」
「我……我不行啦!」他想擺地攤給熟人撞見多難為情。
「一回生兩回熟啦,我老婆剛開始賣也是瞥瞥扭扭,後來我勸她向錢看,現在可不得了,有時賺得比我多咧!」
雅貴暗笑一會兒,回去車上。
司機小蔡不懷好意的看著他。他問到第三次,小蔡哼哼哈哈:「你打聽我們老闆幹什麼?別以為你念過大學,老闆就會調你坐辦公桌。干!我才不坐辦公桌,悶得出鳥來!」
「我沒有打聽老闆的事。」雅貴已不太在乎他言語粗俗,就當作沒聽見好了。
「干!少裝了好不好?你會不知道『江記』的老闆是江青戈?你娘咧,你來了快一個月還土成這樣?有夠遜!」
雅貴張大嘴。「不是石裕秀嗎?」
「他只是江記快遞公司台北辦事處的經理,總公司在高雄你不知道?太遜了!」小蔡得意洋洋的損他。
雅貴真的不知道,不知所措的微笑了笑。
「你見過他?」
「那當然,去年尾牙請客他跟他媽媽都有出席。人家現在可是獨當一面的大老闆,『江記』的第二代,大富翁哪,投胎投對了命就不一樣,太炫了!」
雅貴靜靜聽著,沒打算告訴他江青戈是養子的事。
什麼炫呀、遜呀,他壓根兒分不清楚,也不覺自己落伍,一律置若罔聞。
***
醒椏在花園裡等雅貴回來。她可憐的雅大星期日還要加半天班,相比之下,屋裡那些人簡直是一窩懶骨頭,一點都不關心她雅大的辛勞,吃喝玩樂,沒大沒小的鬧成一團。
正自憤懣不迭,突然覺得背後有一隻手在摸她的屁股,嚇得她尖叫不已,慌忙轉身,卻是一位嘻皮笑臉的老人。
「贊喲!小姐,你的屁股又圓又翹,連生十八胎也沒問題。真可惜,我年輕時女人都包得密密的,沒娶到像你這樣的女人有夠可惜!」那老人連說帶比,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還伸手說要再摸摸看,朱醒椏扯直嗓門尖叫:「色狼啊,有色狼啊」
奇怪「獨角獸」與「幸運草」不但不吠不叫,對於她的大嗓門也無反應,縫續悶聲睡大覺,醒椏一腳端去:「起來啊,笨狗!去咬色狼!」
「你在跳『賜死狗』嗎?我也跳得很棒喲!來,我教你一種最新的舞步。」那老人玩心大發,抱住醒椏大跳特跳Disco,醒椏又是一陣尖叫,差點掀了屋頂。
歌舲他們早躲在窗簾後瞧見這一幕,笑岔了氣。
最後唐肖球才說:「可憐!要不要去救她?」
歌舲嗤笑。「看她嚇的花容失色,爺爺怎不解釋清楚就亂來。」
「老頑童嘛!」糖球說完一伸舌頭。
「不許胡說!」唐艾愛橫他一眼。「大叔人最好了,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什麼道理?」糖球不太服氣。
「他在證明朱小姐是好人還是壞人。」
「往人家身上亂摸吃足豆腐,能證明什麼?」
歌舲白眼送過去。「至少證明我爺爺人老心不老。」她拉開大門跑出去,一面大叫:「爺爺!您來啦!」
那老人一聽之下,細皮燉肉的朱醒椏也不要了,撒手一放,醒椏坐倒地上,他人張開懷抱,歌舲小鳥般飛進他懷裡,聽他哈哈大笑,聲如洪鐘,紅潤的臉上滿是歡愉。
「好,好,阿舲,我的乖寶貝還是這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