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她,甚至有一點愛她,他無顏再自欺欺人。
如果他有膽子承擔責任,此刻他應該回到風太君和風曉寒的跟前謝罪,並提出締結鴛盟的請求,然而,「羅敷自有夫」,行蹤漂泊不定的自己和能夠提供安穩生活的段拂,相較之下,誰才值得托付終身?不言自明。
況且此事一傳揚,頭一個受到傷害的就是小蝶。
流言,流言,可以殺人於無形。
他如何忍心看她這逢不幸呢?
離去,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
「事如春夢了無痕!」今生,注定是個孤獨的人。
*」*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個人真是我們的冷面小師叔嗎?」龍湖搔首抓耳,嘖嘖稱奇。
早起的鳥兒不只一隻,還有一聽到老婆懷孕就將興師問罪、修理逃妻的念頭全拋到九霄雲外去的龍湖,他喜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到老婆就呵呵傻笑,眼睛朝下一看到老婆尚未隆起的小腹,更是笑得齜牙咧嘴,就這樣,興奮過度、神經兮兮的對著老婆又是笑又是摟又是抱,到了清晨,總算恢復正常,但已無心安眠,便到園外走走,遠遠撞見那精采的一幕,不同的是,他在花叢裡打滾過來,對這碼子事見怪不怪,很有道德觀念的轉身走避,但小師叔的作為怎麼也抹殺不去。
「以為他神聖不可侵犯,原來也有著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慾。」
龍湖笑自已從前太傻,只要是人總會有人的弱點嘛!
「幸虧沒給藥兒瞧見,以她的劣根性,那是一定會當場捉姦,然後以此威脅小師叔,然後從中猛撈好處。」
「什麼猛撈好處?」
說鬼鬼到。所以說嘛,不要在背後講人家壞話。
「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龍湖連忙一語帶過,然後關懷而激動的問:「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是不是孩子踢你?覺得今天精神好不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想不想吃點什麼東西……」
「停!」秦藥兒挖了挖耳孔,真是受不了,男人一聽到即將升格為父,都會變得這樣婆婆媽媽、神經兮兮的嗎?希望這只是暫時現象,否則難保她不會再一次離家出走!
「藥兒,你怎麼啦?」他很緊張的貼掌摸她額頭。
她的招牌動作是:拉下他的手,塞進嘴裡當雞腿啃!
「哇!你幹嘛又咬我?」
「你很囉唆,我快被你煩死啦!」
「我……我囉唆?哼,哼,真是好心沒好報。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以為我會輕易就原諒你做的好事嗎?」
「哈,可說到重點啦!你逼我離家出走,然後意圖倒果為因的以此指責我的過錯。我的好少主,果真英明睿智,你永遠都是對的,相信青龍社日後在你的領導之下,將走上獨裁之路,成為你個人的一言堂。」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龍湖粗著嗓門說:「你這項瘋狂、毫無理智的指責,完全沒有根據。事實是你把一杯茶水倒在沈姑娘的頭上,然後自已畏罪潛逃,丟下一堆爛攤子要我收拾。」
「這是我的錯嗎?」她以不可一世的聲調反駁道:「當然不是。你和沈女妖當我是隱形人還是瞎子,在我面前眉來眼去、互相挑逗,你隨便說一件小事,她就笑得花枝亂顫,故作嬌態的掩口呢噥道:*表哥果然神勇,換作別個男子可辦不到。*你的樣子更加可笑了,給捧得飄飄然,差點上得去下不來。如此善解人意,懂得將男人捧成英雄的妖女,你自然喜得心癢難搔啦!所以為妻的我,很有成人之美的往她頭上倒一杯茶,成全你英雄教美、保護弱女子的機會,瞧,她可不是躲進你懷裡嚶嚶哭泣嗎?設計這樣美的機會給你,你能不感謝我嗎?」
她的揶揄太過分了,龍湖沒義務照單全收。
「你不要顛倒是非吧!沈姑娘是我一位很遠房的表妹,人家隨母親來訪,我們能不招待嗎?事情根本不像你所形容的那般不堪,純粹是你自己心理作祟,看人家不順眼。」
「她又不給你當小老婆,我看她順眼不順眼,你何需如此在意!」
龍湖想到她一人兩條命,不得不忍氣。「沈姑娘已經隨她母親回鄉去了,聽說已有婆家,此來主要是買幾匹顏色較鮮的布料。」說穿了,就是打秋風,龍家不至於送不出幾匹布。
「原來如此,佳人留不住,只好出來找我這黃臉婆了。」
他忍不住笑出來。「得啦!你心裡明白,她不及你一半美麗。你這樣若叫黃臉婆,江南女子全成了醜八怪。」
高帽子人人愛戴,秦藥兒自然照收不誤。
其實,她早看出丈夫對沈女妖沒幾分姿色卻使勁的賣弄媚力很不耐煩,很忍耐的在應付著,只是,她若不興風作浪一下,哪能堂而皇之的離家出遊,還振振有辭哩!
夫妻倆很快和好如初,在花園中游賞。
秦藥兒,你簡直是天才,想到御夫有術,她內心暗自得意。
「咦!」龍湖突然打斷她的自我陶醉,順勢拉了她一把。「過來看看我發現什麼?」
大戶人家的大花園少不了假山流水、曲橋石洞,但不免也有一些容易忽略到的死角地方。假山裡的石洞是孩提時玩躲迷藏的好地方,但孩子都大了,孫子又尚未出世,石洞裡會長出什麼東西,可就很難講了。
「一雙繡花鞋!」秦藥兒感到刺激的低叫著。這當然不會是家眷洗了鞋子拿到此地晾乾,兩人同心,一齊鑽進洞內。
「烏七抹黑的,誰敢在這裡過夜?」
「很難講,我就敢一個人在樹林裡過夜。」
「什麼?你沒帶錢出來嗎,去住那種地方?」
「又來算舊帳,討厭……」奇怪,怎麼腳下軟軟的?一抬腳,「吱吱」兩聲,一隻老鼠由她腳下逃生。「哇,老鼠——」尖叫著像旋風一般跑出洞口,還不住蹦跳。「老鼠!老鼠!啊,老鼠——」
龍湖沒被老鼠嚇住,反倒給她的尖叫聲和跳蚤一般的姿勢搞得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