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什麼?我是梅真,梅花的梅,真假的真。」
「快放我下來!」秦藥兒氣死了。「我管你是真梅還是倒霉、發霉,你既不是龍湖,怎不早講?害我白樂了老半天,在你身上浪費力氣……」
梅真被她一陣拳打腳踢弄得手忙腳亂,只好放她下地,吩咐船夫靠岸。知道弄錯了人,他比她更加沮喪,他終究逃不開無聊的命運是嗎?
真的,身為梅府萬千寵愛在一身的獨根苗,只有兩個宇:無聊!
他愛他的父母,他愛他的家人,但不愛被人安排好的人生。他才十二歲,只要他願意,還來得及修正他的人生吧?!望著那氣嘟嘟的小人兒,梅真探索的眼神流露出一股渴望,就是她了,她的出現將會在梅府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革命。
秦藥兒正自無聊的踢著船板,哪裡知道她還沒算計龍湖成功,就先給人算計了去!一條細繩突然套在她脖子上,低頭一瞧,一塊梅花形的白玉珮懸在她胸前晃蕩。梅真解下了他自幼佩戴的白梅玉珮,意圖套牢她。
「送給藥兒作留念,可喜歡?」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不是笨蛋,天下沒白佔的便宜。
「我很喜歡藥兒,希望日後能常常和藥兒見面。藥兒若是不討厭我,隨時可帶著我的信物到『梅園』找我,我會招待你玩個痛快。」
這話正對準了藥兒的胃口。「這玉珮是你的信物?」
「『梅園』中人見玉珮如見我,自當將你奉為上賓。」
「你家很好玩嗎?」
「梅園可算是揚州最大的一處林園了。」
「多一處好玩的所在也不錯。」她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下次爹若責罰我,我就偷溜出滄浪島,到梅園找你玩兒,讓爹著急著急。」
「你姓秦,家居滄浪島,那太湖醫隱是你的……」
「正是我爹。」秦藥兒驕傲道。
「失敬,失敬!原來是秦神醫之女。」秦守虛的名氣很大,娶他的女兒不至有門戶不相當的顧忌,梅真更加堅決了自己的信念。
「你年紀小小竟也知道我爹,真不容易。」
梅真差點笑出來。誰才是年紀小小?
船靠岸,左佑農已先一步趕到將她接走了,臨別之時,梅真再一次提醒她:「藥兒,你不能忘了我們的約定!若是你忘了,在你十六歲那年,我會率眾殺上滄浪島搶走你!」
秦藥兒咯咯一笑,搶她做什麼呀?聽來挺刺激有趣的。
左佑農裝作沒聽到,他不想多知道一點她的偉大傑作,只求盡快完成任務,早一日擺脫掉這個小麻煩。
最後他們在湖心的迷你島「小金山」找到龍湖,他和沙紫光在一起,好像一對小夫妻似的登高俯瞰湖景,相依相偎,甚是親密。
秦藥兒一見他便甚感失望。六歲小女孩還不懂得什麼叫「男子氣概」、「英姿勃發」,就是覺得龍湖遠不及梅真的俊美好看。他怎不生得好看些呢?至少也能美化環境嘛!要不然美化她的視線也好。
龍湖更不似梅真初見她便十分喜歡她,臭著一張臉聽完左佑農的報告,直瞪著藥兒看:「你這小鬼,千萬別喜歡我,我不想作你的師兄。」
喝,他居然敢不希罕?多少人跪在她家門口兩天兩夜只為求她爹納入門下,這大個兒竟將送上門的機會往外推?是可諒孰不可諒,他慘了,非倒大楣不可!
秦藥兒沒事就愛和人唱反調,他既如此不識趣,太棒了。
「『師兄』!」一把抓住龍湖的左手,她仰起一張看似很可愛其實很可惡的笑臉,向他宣告「無期徒刑」,今天開始生效!「『師兄』!我委屈些好了,不讓你叫師姊,做一次師妹玩玩也不錯。現在你心裡一定充滿了感動對不對?爹說我叫誰一聲『師兄』,誰就有福氣拜他為師,你是多麼幸福喲,被我相中了。你哭吧!我不會笑你的。」
她說的是番邦的話嗎?怎麼他一句也聽不懂。龍湖求助的望向左佑農。
左佑農真的非常同情他,但同情歸同情,違抗當家之命,他會死得更壯烈,不得已,只有泯滅良心的恭喜他:「屬下在此恭賀少主得一名師,日後術業精進,實是青龍社之福,大當家之幸!屬下這就去回稟當家和秦大夫,告辭了!」
秦藥兒理所當然的留下來繼續破壞龍湖的好心情,目標轉向沙紫光。
「這位美人姊姊是龍……師兄的情人嗎?」
「紫光不敢高攀。」
「你這麼美都不是他的情人,那誰才是他的情人呢?」
龍湖火大。「你問東問西的想幹什麼?」
「咦,你少不知好歹,要知道你很快將隨我們回滄浪島,這一住也許三年、五年都沒機會返鄉,你如果已有情人,趕快去向她辭行。」
「全江南的美人都是我的情人,從何告別起?全怪你這始作俑者的小鬼。」
秦藥兒完全不把他的憤怒放在心上,兀白瞪著他驚歎不已,「唉呀!我錯了,先前不知師兄是只大色狼,現在已來不及收回,引狼入室可怎麼辦?」
龍湖氣得鼻孔噴氣。「我不是色狼!」
她仍是置若罔聞。「『自古紅顏多薄命』,唉,誰教我沒事長這麼美,難怪你會情不自禁。罷了,我只好犧牲一點,嫁給你囉!」
龍湖差點昏倒。他真的聽見一個六歲的小鬼開口向他「求婚」?
「天啊!誰來救救我?」
沒人理他。
第二章
這年頭,師父是不能亂拜的。除了要挑師資好、學習環境佳,千萬千萬別忘了挑師妹,否則一個不察,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唷!
「一失足成千古恨」正可用來形容龍湖這半年來的心情。剛來島上,秦守虛便與他言明:「除了練功和學醫,其餘時間你就幫我照顧藥兒吧!」起初以為師父無條件信任他而感動著,不過數日,他便開始暗罵師父之老奸巨滑。
小惡女從此纏上了他,秦守虛輕鬆了,他卻從此不得安寧。他十六歲,自覺是個大男人了,陪一個六歲孩童玩遊戲不嫌幼稚嗎?他自己都忍不住臉紅,說什麼也不肯附和秦藥兒的把戲,只覺得她煩!煩!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