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名花與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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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今晚你雅興不淺。」聆聽完一曲悠美氣暢的《鳳求凰》,燕無極興起的吟誦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風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德配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夫君好記性。」貞陽相信世間真有過目不忘之能人,心中十分羨慕。

  「為何挑此曲?」

  「告訴你,你不許笑。」

  「因為這一首的曲韻歡悅流暢,我學得很有信心,不怕出錯。」

  燕無極微笑頷首。

  「我好失望,以為你特地彈奏此曲,意在提醒我勾引你……」

  「不正經!」嘴裡笑罵著,卻不反抗地讓他抱住。

  「有一件正經事,你肯定有興趣。」他從家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小舅子差人送來消息,說他非常思念姊姊,攜友來訪。」

  「是阿諾,我也好想他!」

  貞陽喜不自禁地取信端詳,喜悅的心情在看清內容時陡然降至冰點,不敢置信地念著:「龍湖……龍湖……」天哪!這個臭阿諾怎能把他帶來?

  「龍湖是人名,不是某一個湖的名字。」燕無極一方面解說,一方面也頗感驚奇。

  「小舅子和龍湖竟然有緣結成朋友,簡直不可思議。」

  貞陽瞪大了眼睛。「夫君,你認得龍湖?還是秦藥兒?」此時她倒情願他認得秦美人。

  他臉上現出回憶的表情。「龍湖救過我一命,是我的生死至交,也是江南『青龍社』之少主,為人瀟灑不羈,想想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後來聽說他拜師學醫,多了一個令他頭疼不已的師妹,我不是跟你提過嗎?」

  貞陽搖搖頭。她多想昏倒了事啊!龍湖竟是夫君的生死之交,老天,她該怎麼辦?

  無極若曉得她過去的瘋狂行徑,一定會休了她!

  「不行!不行!」她一緊張就十根手指頭不安分的絞在一塊,都快成麻花捲了。

  「貞兒,你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不知道怎麼招呼你的朋友?我……一般不是……不隨便見男客的?」

  最好躲得不見人影,以免拆穿西洋鏡,絕不能教無極洞悉她過去曾經行為乖張反傳統,荒唐的和江湖浪子稱兄道弟,上館子吃大餐,招妓遊湖,嚇死老公怎麼辦?

  她事先根本不知龍湖如此好女色,遊湖時也招名歌妓相伴,雖只是聽曲助興,也令她當場窘得滿臉通紅,龍湖哈哈大笑,說:「倚紅偎翠,人生一樂也。」

  天殺的龍湖!早知道就別結識他了。貞陽好生頭疼,那個人一向口沒遮攔,萬一他把過去那段往事向無極吐露,她是死走了啦!

  不見!不見!說什麼也不見。

  燕無極不知她內心曲折,笑說:「我和龍湖交情匪淺,家常見禮倒也無妨。」

  她小嘴一扇,真想哭。

  「非見不可?」

  「你是怎麼回事?向來不是挺愛熱鬧的?」

  「我……沒有招呼男賓客的經驗。」她心虛的說,總算想出一個理由。燕門堡的規矩不大,但男女之防甚嚴。

  「當然不用你去招呼他,不過是彼此見個禮,讓他見一見大嫂罷了。」燕無極心中疑雲大起,各地分社的香主曾來拜見堡主夫人,從不見她彆扭過,因何一提到要見龍湖便不自在?

  「貞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你想知道什麼?需不需要我將出生至出嫁之日為止,每天的生活點滴全向你報備?我可沒那麼好記性。至於嫁入你燕家家門之後的事,相信你同我一般清楚。」

  伶牙利齒,愈見心虛。他也不再多問,反正遲早他會弄清楚。

  次日一早,燕無極在春秋樓批示醒獅堂成員的調動文件,近來要安排一次明察暗訪分佈在北方六省的牧場、商號、礦場,該派誰去哪個地方,必須視才識性,而且時常調動,以防有弊。這回韋一箭呈報上來的名單很妥當,他批准了,這些人命是朱雀堂派人摸清底細的清白分子,不怕是敵商的臥底探子。

  承志廳內有精美的月梁,花紋形似「商」字,顯示對從商的愛好。土、農、工、商,中國人講究清高,鄙視名利的追逐,所以將商排於末,但人的本性卻是趨向名利,要不,怎會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仕人目標,到頭來追求的不都一樣?商人便誠實多了,表明了要錢,有錢好辦事。

  燕無極也沒想到自己有從商的天分,這跟他少年時代的志向大相逕庭,但命運促使他走到這一步,他亦甘心領受。

  袁泱、袁詠初,是改變他命運的兩個人。

  真諷刺!十一、二年前,這兩個人要他為他們去死,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時到今日,他卻反過來想要他們的命。

  生平第一次對人掏心掏肺,少年最純淨熾熱的愛,卻被人糟蹋!被人利用!甚至差一點喪命!在被逼落懸崖的前一刻,袁泱露出惡鬼般的殘酷笑容:「憑你一個混江湖的窮小子,想娶千金小姐,你配嗎?你只配討一個跟你一樣粗鄙無文的江湖女、婢女、妓女!」死,他不怕,只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死了。求生意志讓他在崖底度過六個黑夜,直到龍湖發現了他,救了他一命。在袁泱身邊擔任兩年保鏢,他看盡了商場百態,看多了陰謀詭計,袁泱的行事手段他比誰都清楚,對這個老狐狸心慈手軟,不啻親手自掘墳墓。

  燕無極很有興趣知道他下一步將採取什麼行動?

  來不及細思,腳步聲已然傳近,這兩個人的行路步伐竟這般一致,他不禁泛出笑意。

  「堡主。」史奔、沉墨同聲見禮,動作一致。

  「坐。對方有什麼動靜?」

  「袁老頭病了,已經一個月沒有下床,都是由袁詠初代父傳達指令,大家這才知道他病得很重。」史奔回報,而沉墨一向沉默。

  「可親眼瞧見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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