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委屈呀,誰教我嫁了一個了不起的丈夫,事業得意,名利雙收,相貌英挺,又值少壯,簡直能令女人動心的條件都具備了,閨中少女、寂寞寡婦,不黏上來才怪!」貞陽氣呼呼的說:「可我也不好惹耶,想跟我搶丈夫,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再慎重考慮一下,免得後悔莫及。」說完朝袁詠初冷哼一聲,很想神氣一下,偏偏肚子不爭氣,在這時刻咕嚕咕嚕地喊餓。她赧然,不好意思地望向丈夫。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燕無極關心的問。
「這兩天吃的,加起來不到一碗麵。」
燕無極冷斥袁詠初:「你還有臉說她毫髮無傷!」
「她沒餓死也沒少根頭髮,不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嗎?」袁詠初痛惡他的偏愛,更恨他沒眼光。「看來你是不肯寫休書了,要眼睜睜看著她餓死在你面前……」
「當然不!」燕無極取出一隻哨子,放在雙唇間,吹出尖亮的異響,傳得很遠很遠……
貞陽面色粲然。袁詠初慌亂一下,瞬間恢復冷靜。「你搬來救兵也無用武之地、這機關除了我沒人可解。」
貞陽噗哧一笑。「你聽過杜秀山這名字嗎?」
「我打聽得很清楚,他是你的母舅,也傳你胞弟機關之學,因此,為防萬一,我等你胞弟回鄉之後才將你擄來,如今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很遺憾,你和世人一樣,全被家父欺瞞過去……」
話未說完,已傳來腳步聲。
第九章
門開處,陸續走進來四個人,不,其中袁泱簡直是被韋一箭給押進來的。四人見了燕無極和郭貞陽受困於鐵籠內,均驚異莫名。
「夫人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韋一箭說出眾人內心的話。「可是怎麼會……」
貞陽笑著朝他們點頭致意,由燕無極去主導大勢。即使受困,他依然氣挪小械。
「事情辦得如何?」
「回堡主,袁府中的護衛已全治服,沒法子來搗蛋。」史奔恭謹的說。
燕無極把臉轉向袁泱。「叫你女兒把機關撒了。」
命捏在別人手上,袁泱忙道:「詠初,你居然趁我病中做出這麼多錯事,你想過後果沒有?還不快放人!」
「絕不能放人!」袁詠初堅決地道:「爹,燕無極不肯與我們修好,今日放人,等於縱虎歸山,『誠記』遲早受他掣肘,再施展不開大格局,更壞的是,他若存心併吞『誠記』,我們防不勝防,不如趁這機會拔去禍根。」
韋一箭沉聲道:「你似乎忘了令尊的性命捏在我等手上!」
「一命換兩命,你敢下手?」袁詠初一語道破其中奧妙。袁泱卻感到心寒,女兒竟然對他的生死毫不著急,猶可拿來作買賣。
「混帳!你知不知道這三個人都有一身好武功,隨時可耍了我們兩人的性命,然後再行營救。」袁泱厲聲道:「我要你立刻放人!」
「爹,你老了、病了,所以腦子也糊塗了。」她搖搖頭道:「袁家乃富室豪門,不是無足輕重的小老百姓,殺了我們,他們也逃不了干係,誰都知道燕門堡是『誠記』對頭。我也不是非取燕無極的性命不可,只是不想他再跟我們搗蛋,祈願兩家結為親家,化干戈為祥和!誰知此人頑冥不靈,不惑我綵鳳隨鴉之情,棄珠玉而就石頭,混帳至極,所以才想給他一點教訓,磨磨他的銳氣,肯屈服於『誠記』下就罷,不然只有殺雞儆猴。有這兩人作為人質,相信燕門堡在群龍無首之下,很快將自取滅亡,畢竟他們火候尚淺,『誠記』乃百年老店,官府方面必定偏向我們而獲無罪。」
郭貞陽突然打了好大一個呵欠。「真吵呀,這只烏鴉,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了老半天,我還是不明白,她怎麼不先擔憂父親的性命?」她困惑地望著丈夫,道:「我好想念家裡的美食和臥榻,趕快回家吧!」
「你有把握?」燕無極問說。
「你叫沈墨和史奔過來。」
他比了個手勢,兩人如忠狗一般立即撲近,貞陽細語叮嚀幾句,他們一時之間面露驚詫,接著又連連點頭。
史奔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制住袁詠初,任她破口大罵,仍教她動彈不得。
沉墨則走向西牆一幅壁畫「洛神圖」,仔細瞧,洛神的臉是以袁詠初為臨摩對象,一對含滿幽情難述的妙目活似秋水,彷彿在述說心中事!沉墨看的不是這些,他在比較,發覺洛神的左目比右目浮凸出,他朝左目按下去,鐵籠便很快升起藏於梁木之口。
這機關設得十分神妙,以「洛神圖」吸引人的目光,不是行家絕沒想到按扭正巧在洛神的眼睛上,也是因燕無極深夜造訪,沒注意頭頂竟有陷阱。
袁詠初不敢置信地望向沉墨,又朝貞陽射去。
「世人都被我爹騙了,其實跟著杜秀山習藝的不是郭鐵諾,而是郭貞陽。」
「你?」她一直以為貞陽胸無城府,不足為慮。
燕無極不去理她,他耍袁泱給他一個交代。
此時此景,袁泱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看著燕無極,在他的逼視之下,一個神氣慣了的老人,竟面色如土,一時六神無主。
※※※
紅日西沉,一天快過去了。
貞陽快樂地追逐著羊群,受夕陽染紅的面頰笑出一朵酒渦,燕無極將她帶過來,上馬,緩緩策騎回屋。
來牧場五天,她幾乎玩瘋了!跑馬一天才能繞完一圈的廣大土地,有三分之一的領土屬於「誠記」,但袁泱雙手奉送作為求和的代價,如今整個兒全由燕門堡接收,堪稱北方第一大牧場。
燕無極對貞陽是有些兒歉疚的,袁詠初囚禁她四日四夜,他卻無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他目前的地位,要暗殺一個人很容易,卻不能明槍明箭,落人把柄,因為對方只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既已拋棄江湖人的身份,就只有以商人的面目和手段來行事,繼續和「誠記」競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