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後,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擁,他們的心靈彷彿已融合為一體,貞陽滿足地吁了口氣,慢慢地合上眼瞼,她可以放心睡了,因為即使在睡夢中,愛情的芬芳仍然浸潤著這一對相愛的男女,怎能不為此刻美妙的感受而陶醉呢!
這一睡相當沉,燕無極為她蓋上被子都不知道,望著她嬌慵的體態,真像一頭慵懶的小貓兒,心中不禁泛起了一股憐惜之情,不自主地吟哦著: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是一個真正令他刻骨銘心的女人,美麗、天真、婉媚多情、可人解語,卻也難得糊塗、愛吃醋、撒嬌、使性子,多樣的風貌,異人的才情,令他為之著迷,最最重要的一點,她完完全全屬於他,她的身、她的心,只給他一個人。他感到心滿意足,很快的放鬆精神入睡。
天方破曉,他即起身。貞陽抱不到人,又撥著棉被睡到被子上頭,他也習慣了,另教人準備另一床被子擱在床邊,這時剛好給她蓋上。
清晨天氣舒爽,痛快的跑馬疾馳,來到無人處,離馬施展輕功,與駿馬勁足,比賽腳力,差不多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才突然飛身上馬,馳回農莊。
燕無極雖已拋棄江湖人的身份,然而財大招嫉,他必須保護自己、家人以至整個燕門堡,雖說他一向精力過人,平日的強身健體仍是少不了。
回到屋子,太陽已高高掛在天空,愛賴床的老婆也起身了,梳洗打扮齊整在等著……
早餐很豐盛,貞陽喝羊乳喝上癮了,跟老公打商量帶幾隻母羊回去,燕無極很爽快的答應,堡中的肉食也都是由這裡供應,有幾處棚子專門圈養此地送上山的家畜,以備隨時宰食,多養兩頭母羊是很容易辦的。
一早上,貞陽磨著他,嚷嚷著她要自騎一匹馬。
「你見過女人騎馬?」
「那是她們沒機會學騎馬,不表示女人家不會騎。」
「你會騎馬?」其實他早就知道了。
「舅舅教過我,他什麼都讓我學。」
「他八成沒把你當成女的。」燕無極嘀咕道。女子騎馬大都只能側騎,因為身穿羅裙,不能像男子般跨騎,除非江湖女俠,否則必遭人批評。
但側騎的危險性大大高於跨騎,他不得不考慮。貞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磨了他一天,第二天不得不讓她騎一次,可是,當她聽到要側坐騎馬,眼睛都直了,舅舅沒教過這個,這是什麼個騎法嘛!
燕無極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只能這麼騎!」
「怎麼這樣?我常看黃大海的女兒騎馬,與一般男子無異。」黃大海是牧場管理人的副手,他的女兒叫黃嬌,卻一點也不嬌,剽悍有若男兒。
「你若學得跟她一樣,我可不要你了。」
他扶抱她上馬,因為側坐重心不穩,馬一動,她便慌得要跌下來,幸虧燕無極手快扶穩她,叮囑她拉住韁繩,他在一旁牽馬步行,所幸貞陽有騎馬的經驗,不多時便抓住訣竅,不再驚慌失措。
一個上午,牧場的人就瞧著他們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像個馬伕一樣為嬌妻牽馬,對她呵護備至!誰都沒想到,行事嚴厲、賞罰分明,令眾人敬畏的燕無極,對妻子竟這般寵愛。想當初婚訊剛傳至此間,有些女眷、僕婦私下偷偷咬耳朵,不少人暗暗同情即將過門的新婦,都說郎心如鐵,婚後必難和諧!即使他本人沒表示,任誰也感覺得到他對女人沒好感,做他的女人免不了要受歧視與冷落,惟事必恭必敬、惟命是從,日子或許不至太難熬;結果,意外的比任何女人都幸福。
這位少年夫人究竟有何特殊魅力?
大夥兒想破了頭,怎麼想也想不通。
以為她柔情似水、嬌燒百媚地軟化了堡主的鐵石心腸,一見才知不是,她愛笑、愛熱鬧,玩起來比男孩子還瘋,沒見她賣弄女性魅力;以為她世代書香,知書達禮,閨秀氣質感化了堡主以誠相待,誰知也不是,面對堡主侃侃而談,跟他針鋒相對、笑鬧不禁,反而是堡主哄她高興的時候多,總而言之,大夥兒的「想像」全破滅了。
不過,有幸迎娶汾陽第一家的郭府千金作他們的堡主夫人,大夥兒均感覺與有榮焉,好像身份跟著提高了不少似的。
主子夫婦和睦,自然人人樂見,因為可以少受很多冤枉氣,端看堡主此番巡查兼度假,臉上時有笑意,就教人打從心底鬆一口氣,不會動輒得咎。
底下人的這些鬼心思,燕無極自然不會知道,他這位牽馬者可比騎馬者累得多,雖然這種事可以讓馬伕去做,無奈他太瞭解自己的老婆了,換了個人,她早就拋下牽馬的人,快意馳聘一番而忘了危險。
「夫君,讓我跑跑馬嘛!」老是「散步」有什麼趣味。「別逞能。」將近中午時他宣佈收工,磨不過她,才又說:「休息一下,傍晚時再讓馬小跑步,但仍需以穩為要。」
「我有底子,可以進步得快一點。」
「無論如何,側騎總不如坐馬車舒服。」
「不要,悶也悶死人了。」
「我叫人趕製一輛大馬車,不但可坐可臥,坐椅下巧設許多抽屜、暗格,可以放置一些吃的、用的,像你愛吃的點心啦……」他笑睇著她,果見她的眼中間出了光,入了彀。他就怕她騎出興趣,日後出門也胯下一匹馬,那可糟了,這畢竟不是唐朝,學那虢國夫人「平明騎馬入宮門」,不是大家風範。
「再說我老婆挺美的,我也捨不得讓你風吹日曬,折損了青春。」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貞陽咯咯的笑了。
「好吧!就在牧場裡騎著過過癮。」把手伸給他,燕無極扶抱她下馬,突然詫異地看看她。
「怎麼啦?我臉上髒嗎?」
「不是。你好像重了一點!」
※※※
重了?胖了?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