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爹!』燕無極萬分感激,和貞陽對望一眼;心中明白郭作雲用意良深。郭母產下孿生子女後不久即病逝,郭作雲不免心懷警惕,即使貞陽健壯如牛,仍應防患於未然。三人愉快的共敘天倫之樂,燕無極幾乎忘了要抓兇手一事。
寒碧走過來,輕聲道:『堡主,蘇堂主求見。』
燕無極立即下樓,在大廳,蘇鳴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表情,冷凝嚴肅的在廳裡嫂步,燕無極一走進大廳,見禮後,他馬上道:
『堡主,兇手逮著了。』
『是誰?』
『阿蜂!阮嫦娥帶進來的婢女。有人瞧見她端著一盆東西,鬼鬼祟祟的接近這裡。』
『她承認嗎?』
『很意外的,她竟然很爽快的認罪了,說是報復貞主兒在上次野宴時罰她挨了十鞭子,連帶的使阮嫦娥失寵,日子過得不克風光……』
『該死的大膽奴才!』他咬牙切齒的說:『青樓出身的妓女要什麼風光!』他的臉都氣白了。『為了一點小事,幾乎害了兩條人命,以下犯上,罪無可恕!』他的聲音冷得像冬日的冰泉,大步跨出黑木樓,直往刑堂而去,蘇鳴跟在後頭唉聲歎氣,希望這件事可別牽扯上老關才好。
刑堂設在較偏僻的地方,經年難得用上一次,主要是起個警惕作用。
一股怒氣衝進了燕無極的胸膛,有如一陣暴風捲進刑堂,被綁在柱子上的阿蜂懷疑自己撞見了一頭狂暴的獅子,他的眼睛緊緊的盯住她,裡面燃燒著噬人的火焰,那面容是痛恨的,殘酷的,絕不饒恕的森冷氣焰,阿蜂霎時間懊喪欲死,後悔不該憑著匹夫之勇認下罪,復仇是快意的,如今卻要付出十倍……不,二十倍的代價?
他那冒火的眼睛逼近了她的臉,深痛惡絕的說:『我只問你,你明知道夫人怕血、明知她懷有身孕,故意要謀害她是不是?』
阿蜂不再那麼勇敢了,牙齒不住打顫:『我……我……』
『你該死!』燕無極狂怒的取下壁上懸掛的皮鞭,重重朝她身上抽打過去,一鞭、二鞭、三鞭……阿蜂殺豬般厲聲的慘嚎,鮮血點點滴滴滲了出來……
沒有人敢勸阻,也沒有人敢替阿蜂求情。阮嫦娥瑟縮的躲在眾人之後,咬著牙,垂著淚,不知己身命運如何,是否會遭受牽連?她真的怕了!
『住手!』
一聲大喝,燕無極馬上停手,因為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郭作雲。他可以不理會任何人的勸阻,卻不能不賣老丈人的面子。
『爹!』
『賢婿,你心中的憤怒老夫可以理解,然而,邀天之倖,貞兒母子平安度過一劫,應該慶幸才是,你施予她的懲罰也夠了!』郭作雲德高智深,擺出一句最有份量的話:
『不為別的,就為未出世的孩子多積點福吧!』
燕無極不禁動容,彷彿春風拂過了他的心。
『爹說的是。』
燕無極將阿蜂交還關飲虹,等她傷勢稍好,立刻被逐出燕門堡。
此後郭作雲居留了一個月,翁婿倆十分投契,倒使貞陽吃起醋來,她已調養得差不多,再也不肯被撇下,有好玩的她絕對跟到底!
『老夫住不下去了。』郭作雲搖頭苦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懷孕也沒個懷孕的樣子,老夫簡直愧對賢婿,教女不嚴,遺禍燕門堡。』
『爹,您究竟是誰的爹爹呀?』
貞陽臉上有點難為情,燕無極哄然大笑,將她擁進懷裡,擰她的小鼻子,道:
爹在開你玩笑,當真啊?」
貞陽兩眼眺成一線,十分懷疑的樣子。
隔沒數日,郭作雲帶著郭信、朝義返鄉而去,貞陽反而依依不捨,奈何天下無不敬的筵席,任你富比陶朱、貴此王侯,也留不住要走的。
夏盡秋來,寒暑匆匆代謝,光陰如箭。
過了一年,於春末夏初之際,薔薇花開的時候,貞陽順利產下一子,燕門堡的少主誕生了,少不得大肆慶祝一番。
貞陽應該驕傲、高興的,身心輕鬆的做月子才是,不知何故,每到晚膳時刻便淚盈盈的,恨不能找一個好地方去躲!郭作雲留的兩顆珍貴丹藥,色紅似火,溶入白酒中,將三斗白酒都化成紅酒,殷紅的血色,貞陽一見就嘔心欲嘔,抵死不喝。這次,燕無極可鐵了心,由不得她,每晚親自監視,非逼她喝下去不可。
「好嘔心!我快暈倒了,快拿走啦!」她別開臉大叫。
「不准暈倒!想想看,日後孩子學步時不免跌倒破皮,你見孩子腳上流血,是一暈了事還是快點給他療傷?」
母愛說服了她,顫危危地接過磁碗,瞅著碗中的血酒,驀然一陣頭暈,連忙閉上雙目不敢再看,仰首一股作氣喝了下去,倒頭昏厥。沒人做月子像她這樣奇怪的,到了第十五天,大概刺激過頭了,竟沒再昏倒,她不敢相信,燕無極也大吃一驚,叫她盯著血酒看,頭幾回尚且頭暈目眩,直到滿月之日,見血即暈的毛病竟似不藥而癒,夫妻倆大喜過望。
郭鐵諾趕上了喝滿月酒,貞陽把這事當傳奇故事講給他聽,他險些把一口酒給噴了出來,哽在喉頭,不住咳嗽,等喘過一口氣,便哈哈大笑不絕。
「阿諾,你在笑什麼?」她狐疑道。
「我……我太高興了!哈哈!哈哈……」
他怎能告訴她,那根本不是終南山什麼方士所煉製的仙丹,只是用一種紅色的果實混加一些適合產婦服用的大補劑所煉出的丹藥罷了!目的在解除貞陽多年的心病。
這是秘密,說出來怕會不靈了。
所以,不能說啊!不能說!唯一重要的是:在酒宴上,貞陽與燕無極不時交換著目光,夫妻情深直透彼此心底——人與人之間的遇合,往往常著傳奇的色彩。
且盡一杯酒,將美好的情意保藏於心中,直到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