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啦!到今天才說不嫁人!」杜秀山歎氣道,真是把她寵壞了。
「過去我以為成親以後會有很多刺激好玩的事,爹是這樣跟我說的嘛,他說燕……燕門堡很大,每天都會發生不同的新鮮事,嫁給他不會無聊。誰知道,他早有許多女人陪伴,我……我算什麼?」貞陽垂頭喪氣,不是悲傷,而是氣憤。
杜秀山簡直不敢相信姊夫會說出那種話哄騙女兒答應嫁人,讓貞陽期待婚姻是件好玩的事。沒錯,貞陽生性聰明機伶,是他的得意弟子,但另一方面,她也天真爛漫得驚人,一條腸子通到底,玩不來曲折百轉的心眼、花招!杜秀山不免憂心,這門婚約是否錯配?貞陽是這般純真無邪,而燕無極,人稱他梟中之雄、梟中之霸,他身上恐怕再無一點「真」,只剩下邪!他若有心負貞陽,貞陽將情何以堪?或恐只能抑鬱以終了。
郭鐵諾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姊姊,是誰告訴你他早有許多女人陪伴?」他不認為男人多妻妾有何不對,此乃社會觀念,不關個人私德,但有個前提——這個男人不包括他的姊夫在內。
「他自己承認了。」
杜秀山奇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
貞陽不想多提,好丟人。「反正他都承認了,還一臉兇惡的表情,好嚇人。舅舅,你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嗎?我一開始也不怕他,可是他一生氣,冰冷的眼神差點凍死我,他很可怕的,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我不想嫁給他,每天戰戰兢兢的過日子,惟恐觸怒他,這樣的口子會教我生不如死。」
「不要說傻話!新娘怎可語出忌諱!」杜秀山只能安慰她:「你先不要多心,或許只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明天,我會找機會和燕門堡的人聊一聊,多瞭解一下你的夫婿,你暫且寬寬心,好好的休息吧!」他拍撫一下她的肩膀,使到前廳去了。
郭貞陽怎麼也無法寬心,她看得出來燕無極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他一定有很多女人,即使今天他為了成親而遣走身邊的侍妾,將來也會有新人遞補。她憑什麼認為像他那種高深莫測、手掌大權的男人將會鍾情於她一人?她又不是絕世美女,個性也不溫柔討人喜歡,阿諾不是常對著她又氣又笑的?
明知未來不可能幸福,她為什麼偏往火坑裡跳?
她決定逃婚!
※※※
「姑娘,你在上頭乘涼嗎?」
燕無極高高跨坐在馬背上,於清夜,萬籟無聲中,雖然像晚風般的低語,也足夠讓貞陽嚇得失足,摔落牆頭,跌進他的懷抱裡。
「你……你……」貞陽真想哭。
運氣真差啊!誰不好撞見,偏偏給這個男人逮個正著!好啦,這下子也用不著逃婚了,等著他寫下一紙休書,就可以把她這個驚世駭俗、背棄禮教的燙手山芋丟回汾陽。
燕無極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睛裡,笑了。她應該就是他的小妻子,這張臉不會錯,這雙眸采更不會錯,只是,她半夜又爬樹又翻牆的,想逃婚嗎?他應該生氣的,但該死的他一見到她嬌憨無邪的模樣就是板不起臉,他痛惡如此,他已習於掌握屬於他的一切東西,發誓不再讓人左右他,尤其是女人。
她是他的妻子,燕門堡的當家夫人,名分已定,由不得她願意或不願意了,他必須帶她回去,他丟不起這個臉,燕門堡鬧不起這種笑話!今晚這場鬧劇到此為止,他要她乖乖的等著拜堂大禮,不管用什麼方法。
他瞧一眼她的裝扮,計上心頭。
「你是棄主私逃的奴婢吧!據我所知,這道牆裡頭住的是即將嫁入燕門堡的郭姑娘和她的奴僕,你是其中一個陪嫁丫頭吧!為什麼要逃?郭姑娘虐待你?我倒沒想到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竟會凌虐奴婢,逼得你不得不半夜私逃!」
他沒有認出我是誰!貞陽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一時不知該喜該氣。低頭打量自己,她敲昏寒碧並脫下她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顯得非常不習慣,而且又不會梳雙丫髻,亂弄一番,難怪他把她當成什麼私逃的瘋丫頭。不過,他的嘴也太毒了吧!
胡亂評斷自己即將過門的妻室,他真是不把郭貞陽放在眼裡?
貞陽光是嚇得沒注意自己坐在他懷裡,現在又氣惱得只想著如何反悔回去。既然他沒認出她是誰,她也樂得不認識他,當他的面大罵燕無極。
「你……你是誰?不許你罵我家小姐!我想逃走自有我的原因,與小姐無關!」
「什麼原因?」他非常好奇。
「因為小姐要嫁給燕無極,而他那個人據說十分好色,身邊總圈著許多美女伺候。
小姐好可憐,要跟那麼多女人分享丈夫,可是於禮教上她又不許嫉妒,只有忍氣吞聲、可憐兮兮的看丈夫臉色過日子,你以為那個好色鬼曾在乎她的心正痛著嗎?當然不,『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而世人不但不賣怪他負心,反而要羨慕他享盡齊人之福,你說,當女人多麼悲慘!」
「這又跟你逃走有何關係?」他仍是不動聲色,雖然心中大不以為然,因為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忍氣吞聲、可憐兮兮地看丈夫臉色過日子的女人!
「當然大有關係。你是瞎子嗎?看不出我貌若春花,有如出水芙蓉!一個好色之徒遇上像我這樣的大美人,結果會怎麼樣?我可不希望小姐因為我又添一樁傷心事,所以只有防範未然的逃走啦!」
燕無極抿緊雙唇,控制不住胸腔鼓動愈劇的笑意,終究忍不住的爆笑出來。
她今天第二次聽到他的笑聲,很奇怪他這麼愛笑,怎會被世人貼上「梟雄」的封號?她可不覺得自己有啥好笑的,就怕他笑得太大聲,引來追兵,因此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伸出小手封住他的嘴,內心決定快逃為妙,這個男人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