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是喜歡她才想與她同居。」
「你胡說什麼?我當然喜歡孟羽童,如同我喜愛明代傢俱一樣,想將她納入我的生活中。」歐去蓬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衝著石嵩一笑。「你不是一直提醒我,形象很重要嗎?我也考慮到自己老大不小了,不想結婚卻又少不了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情婦定下來。如此一來你沒話說了吧!」
把女人跟明代傢俱相提並論,這是石嵩難以理解的。
「孟小姐已經拒絕三次了,我看她的態度很堅決。」
「如果金錢打動不了她,我們不妨試試別的。」歐去蓬閃露出詭獪的陰謀眼神。「有道是『烈女怕纏』不是嗎?」
「歐先生,容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孟小姐她是結婚型的女孩,不是可以玩玩的。」石嵩擔憂的提醒他。
「我很認真!過去的種種已經結束了。」歐去蓬責怪他那麼說。「除了不能帶她進歐家大宅當女主人外,在生活上的享受她跟做我太太沒有差別。石嵩,你看著好了,羽童會很高興受我保護,至少她那位差勁的前夫就絕不敢得罪她。」
「你預備做什麼,董事長?」
「我要你有技巧、不露痕跡的把我跟羽童之間的事透露給醫院的某一人知道,要能很快的傳到衛希瓏耳中。」他毫不掩飾他的自得與期待。「而今最能刺激羽童做出瘋狂事的也只有衛希瓏了,哈哈!哈哈……」
「可是董事長……」
「別可是了,我已經等待得夠久了。」他口氣很急。
石嵩不解。「她離婚還不到三個月。」
「這不算久嗎?」歐去蓬掩飾什麼似的一笑,即使再信任石嵩,他也不能不顧體面的向他說出他渴望得到羽童很久了。
「這方法對孟小姐公平嗎?」
歐去蓬錯愕了兩秒鐘,發出一陣狂笑。
「你是什麼樣的浪漫傻瓜,石嵩?你老是教我驚奇,似乎一離工作本位,你就變回慈悲的臉孔。」他有點無賴地笑著。「『公平』這字眼,求學時倒也常用到,然則一進公司,很快我即悟透『公平』只是一堆狗屎。孟羽童的丈夫霸佔她的財產後不久離棄她,這公平嗎?我不講公平,但至少我不會用美麗的謊言欺騙她的感情。我要她當我的情婦,我絕不會娶她,我無情,但至少我誠實。」
石嵩明白了,服從的點了點頭。
* * *
歌喉歇了,韻在心頭,
紫羅蘭病了,香氣猶留。
薔薇謝後,葉子還多,
鋪葉成蔭,留給有情人坐。
你去之後,心情思常在,
魂夢相依,慰此孤單的愛。
「爸爸,您喜歡我唸的這首詩嗎?胡適先生把雪萊的這首小詩譯得很好,雪萊懷念他早夭的女兒,我則思念您。」羽童淡淡歎了口氣。「您一定很氣我這麼沒用吧,對不起!爸爸,我離婚了。」
到廟裡向父親報告婚變的消息,羽童自覺完成了一件艱鉅的任務,可以重新開始活過了,雖然不容易,但也不至於要去當人家情婦。
回家的車程中,羽童反反覆覆問自己:「我哪一點像情婦?」那歐去蓬不但皮厚賽城牆,還無賴至極,不由分說便急著為她烙上「情婦」的標記,尚且得意洋洋本身的「獨具慧眼」。去他的男人!這輩子再也不要吃男人的口水了,從今以後她要全心全意的愛護自己,絕不再被男人牽著鼻子走。
不婚而同居在今天已被世人默許,只要兩人之間真是有情,在一起就在一起吧!看破了就不再迷信婚約了。不過,沒有感情的結合她仍舊無法接受,更何況歐去蓬要的是傳統中的情婦,大大不同於男女平等的同居關係。
羽童苦笑搖頭,又一次推翻歐去蓬的提議,歐去蓬才不講公平,他要她扮演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角色。羽童呸了一聲。
回到冷寂的家中,赫然乍見衛希瓏坐在客廳他往常慣坐的地方,羽童臉色唰地一白,一個反應也做不出來。彼此凝視中,她注意到他的神采不弱往昔,婚變似乎不曾影響或打擊到他,她終於找到開口的決心:
「私闖民宅如同竊賊,大博士不怕坐牢?」
羽童只是情癡,不是愚傻,這段日子她痛定思痛,回憶三年婚姻的失敗之處,多少也領悟了衛希瓏過去對她的多番取笑中竟包含了對她學歷不夠高的輕蔑,這令她驚心,第一次正視到衛希瓏不是坦誠之人的事實。如果他不滿意她,他可以做到提醒她甚至幫助、支持她的再一次成長,可是他沒有。
「我來歸還鑰匙。」衛希瓏得體的說,「我希望妳不是在怨恨我,羽童,我們仍是朋友,所以我才過來看看。」
羽童充滿戒心的看著他。
「很抱歉,我沒有勾引別人丈夫的嗜好。」
「我下個月才結婚。」他語氣不悅。
「我先在這裡祝福兩位。」但語含譏諷,充滿了酸苦辛辣之意。
「我也恭喜妳捉到一條金牛。」衛希瓏不甘的、悻悻的道,「妳也真厲害,離婚才三個月就釣上了歐去蓬。」
「你胡說什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羽童心冷地望著他,明白他來意了,忍不住要嚇唬他一下。
「原來你知道了。不錯,歐去蓬喜歡上我,打算把我金屋藏嬌,這事千真萬確。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像他那樣有錢有勢的男人呢?他使我恢復當女人的自信,他讓我發現跟他一比,你算哪根蔥!我再也不必為失敗的婚姻而自卑。再說,我一旦成為歐某人的情婦,對你也有不小的好處,搞不好哪天我顧念舊情,會求他支持你當主任、當院長呢!」
衛希瓏如何聽不出她說的是反話,他痛恨屈居下風。
「妳不顧本身名譽,自甘下流,別扯上我跟妳的關係!」
「誰下流了?」羽童寒著一張臉,愈說愈怒,「我與歐去蓬怎麼說都是自由之身,愛在一起便在一起,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如果這也叫下流,那麼搶人家丈夫的女人又該作何形容?至於名譽,你不要笑死我了,你本身就是最差勁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