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你其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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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然則,魁首和小姐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呢?小棒頭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知道,將來她與馬泰感情再好,都不會為對方的死而發狂、殉情。

  殉情?她不明白那種感情內涵,甚至,她不確定她會想明白。

  這時候一位年輕姑娘走進屋來,小棒頭見是姬美絹時,把她通報給衛紫衣。她送來極好的普洱茶,正合衛紫衣的需要,便叫小棒頭給她一些賞錢。觀她容貌不十分美麗,豐盛的頭髮,平滑的寬額,略大的厚唇,長相不很精緻,只有那一對眼睛極聰明、靈活而堅決,平和呆板的面容因這一對眼眸而有了幾許生動魅力。

  她送菜來,得了賞錢,卻不即刻退下,反而一直盯著衛紫衣看,使他不得不多看她一眼,對她堅毅的眼神留下印象。

  她喃喃道:「紫袍銀帶——紫袍銀帶——啊!你是——」忙忙又住了口,情知太過唐突失禮而有些不安。

  衛紫衣一挑眉。「姑娘識得我?」

  「不,不認識,今晚頭一回見面。」每天送往迎來的客棧生涯使她面對生人也落落大方,索性坦然道:「可否請教客信貴姓?」

  「敝性衛。」

  她歡快道:「原來你就是『金龍江』的大當家衛紫衣!」

  吃驚的反而是衛紫衣了,這一路行旅投宿均由席如秀出面交易,不曾過分張揚,一個不曾到江湖上走動的鄉間姑娘如何得知他的身份?

  「你既不認得我,竟能開口道出我名姓?」

  「我雖然不識廬山真面目,但聽人描述過你。」她平實呆板的面龐浮現一縷柔情。「他跟我說過,他生平最仰慕的大人物便是『金龍江』的首領衛紫衣,可惜緣僅一面,只聽說他習穿緊施,腰繫銀帶,其餘便不得而知了。嘻,不想今日教我巧遇貴客,而且一猜即中。」

  「他是誰?」

  姬美絹搖了搖頭。「你不會聽說過他的,他只是個小人物。」

  「大人物一開始也是由小人物做起,並非天生。」他也不是真想知道那名男子的來歷。奇怪,他確信是個男的。

  「他——他說,他要去投靠『金龍社』,發奮努力的建功往上爬升,相信有一天能夠站在你身邊,成為你的左右手。」她偷偷瞧了他一眼,情知沒有冒犯他,才敢往下說:「他已去了兩年,大概沒法爬那麼快,你一定沒聽過他的名字。」

  分明很想探聽那人的消息,又不好意思直問。衛紫衣暗暗好笑。

  「你不妨說說看。」

  她扭犯了一下,終於道:「他姓伍,叫伍勝雪。」看衛紫衣的表情對這名字沒印象,多加補充:「他因自己的名字裡有一個雪字,酷愛穿白衣,而他穿起白衣更加顯得玉樹臨風,教人一見難忘。大爺若肯召見他一次,也會對他留下深刻印象。」她的思念浮游,很願意為他做點什麼。

  「姑娘待此人倒是一片赤誠。」衛紫衣很理智地說:「我沒見過你形容的這個人,果真他投效『金龍社』,不可能一身自施出現在我面前。」

  「為什麼?」

  「『金龍江』的下屬一律穿紫色短衫系黑帶。」

  「那多可惜,他穿白衣最好看了。」

  「他可以私下穿,不過,你確定你喜歡男人長年累月穿白衣?」

  「有何不可?只要他喜歡。」

  女人盲目的一面,他算是見識到了。

  她試探的問:「衛大爺,你肯召見伍勝雪嗎?」

  「姑娘是他什麼人,如此為他說話?」

  「我…萍水相逢而已。」姬美絹匆匆瞥了他一眼,看他面色不悅,知道自己逾短了,若再多有非分要求,只怕反而幫了倒忙,急急退出房去。

  她與伍勝雪的關係絕非泛泛,否則不會唐突開口,他們是親戚還是情人?衛紫衣暗暗納罕。不過,一會兒他便拋開了,奔至床邊照料寶寶,他敏銳的聽覺聽到寶寶的呻吟聲。可憐的寶寶,她一定很難受,昏睡中也時而扭動頭部、時而發出呻吟。

  他把她半摟半抱的偎進他懷裡,輕聲軟語的說些安慰話,也許她聽見了,也許她感覺到他就在身邊,不多時,便又安靜下來。

  小棒頭不由得眼眶微濕,她想,小姐有幸得到一名男子的專情與至愛,總算沒白來人間走一遭,應該為她高興才是,有什麼可悲傷的?何況,小姐向來最討厭人家哭哭啼啼的。可是,她仍忍不住掉下淚來,如果小姐能逃脫此劫,不是更圓滿無缺嗎?

  人原是習於得隴望蜀,不是理智所能控制。

  衛紫農說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她答應了,順手合上房門,領著小萱到隔壁小房安歇,隨時等候傳喚。

  誰也不覺得留他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過夜有何不妥,別說寶寶目前人事不知,即令她健旺如昔,也沒人會想歪了,好像他們兩人在一起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相反的,會主動避嫌的人反而是衛紫衣本人,但,情況特殊時例外。

  像現在,寶寶在他懷裡顯得一臉安詳,像熟睡了似的,怎麼也狠不下心推她回噩夢裡去,只有抱著她和農睡了一夜。

  翌日,他們四更起床,五更上路。

  連綿數日的惱人雷雨在半夜裡歇止,逃遁到別的地方去了。

  衛紫衣將寶寶抱上車安頓舒適,唯有親自照料他才能安心。今天她穿著杏黃色的衫褲,形式簡單,手工十分精巧。小棒頭這丫頭也算伶俐,知曉在這節骨眼上他忌諱寶寶穿白的,衣箱裡準備的大都是寶寶平日少穿的艷色服飾。

  天亮得早,青灰的曙色透入車窗,映照寶寶的氣色顯得更加蒼白。

  今日的藥湯有一半被她吐出來,他知道她的情況只有更壞不會更好,自是憂心忡忡,但也只能擺出人禪似的靜定的臉孔,朝前趕路。在意識不可見的內心深處,有一團熊熊火焰在燒炙他的心,他只能咬牙忍著跨上馬背,靜待命運的轉機,就算必須迂迴地前進或攀援障礙而過,他始終抓住那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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